不过,他终究是心硬之辈,略一沉吟就做出了回答,“对这个事情,我表示遗憾,但是他们上了名单,不补不行,当初蒋君蓉就不该答应赵喜才!”
2408章难言的捐款(下)
“当时小蒋孤身在素波,不答应能行吗?”穆海波一听陈太忠给出的是这个理由,也有点恼了,单纯就事论事的话,他也不怕跟对方分辨,“你说话倒是容易,别说她是个女孩子,换了是你,你顶得住吗?”
“好像我没顶过似的,省纪检委、市纪检委找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一次你还在场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做干部的,不能只唯上不唯实,换了我是她,会帮辖区内的企业说话的……是蒋君蓉自己把事情搞复杂了。”
“你当谁的胆子……都跟你一样大吗?”穆海波还想继续发火,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身为堂堂的处长了,还不知道“体制森严”四个字怎么写?
可是他转念一想,人家说的也勉强有那么一丝道理,只得苦笑一声,“太忠主任,这几个企业为了配合小蒋,承诺的捐款额有点大,足额补交的话,对他们来说不太公平。”
扯淡吧,陈太忠听得心里冷笑,你蒋君蓉不是傻子,企业也不是傻子,那时候蒋世方看不出有半点回天南的迹象,那些企业肯答应配合,就算是被动的,但肯定也不是毫无条件的。
“我的态度,是该补交的必须补交,该惩处的一定不放过,”陈主任的回答,终于回复了那种果决,“特殊化的口子,我一个都不开……人活在世界上,谁还能没点苦衷,为了苦衷就要搞特殊化?”
“这是当时素波市政府错误决断造成的,”穆大秘不怕这么说,反正赵喜才都下了,他语重心长地劝说,“太忠,你想一视同仁,这个愿望是好的,我也愿意支持你,但是咱也要讲个实事求是……这些企业真的不是自愿捐款。”
“穆大秘,你说得没错,我也很愿意将这些不同情况区别开来对待,但是……这不现实!”陈太忠认定的事情,绝对是要坚持的。
是的,他正在努力追求,形成个人的施政风格,“我不是不可以放过他们,但是后果就是,我得对其他企业一一说明,我为什么放过他们……你觉得我有这个时间,还是觉得我这么解释了,不会影响党和政府的形象?”
你不跟他们说不就完了吗?穆海波郁闷地叹口气,看来这次人家又不肯买面子了。
他之所以会打这个电话,想的就是蒋君蓉这边有点特殊情况,没准陈太忠能理解,不能理解,他也能争取一下,不成想人家虽然开始有点惊讶,最后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但是这个拒绝,让他生不出太多的屈辱感,因为人家说了,要一视同仁,所谓的“公生明,廉生威”,一个人一旦铁下心思去做到公平,做到一视同仁,那么就算有人是被误伤的,都该只会埋怨自己的点背了。
“照这么说,你就是要完全按照程序来了?”他这个问题,是想确认一下。
然而,陈太忠的回答,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只听得那厮干笑一声,“一视同仁,那是一定的,不过穆大秘你专门打电话给我,那我肯定要让他们感受到组织的关怀……这样吧,这些事儿完了之后,我可以考虑在其他方面,适当地关照他们一下。”
“陈太忠现在,也不是只知道蛮干了,长进了啊,”挂了电话之后,穆海波情不自禁地叹口气,“居然会空口许诺、画饼充饥了。”
“画饼充饥倒不至于,他那人说了的话,都还是要兑现的,”蒋君蓉一直在旁听,跟着穆处长的节奏挂了电话,不过虽然被拒绝了,她还是不认可他的评价,因为论起对陈太忠的了解,她自认比旁人更有发言权。
当然,此次事不成,还是让蒋主任有些许的恼怒,她悻悻地补充,“要是没最后这两句话,我还就真不让他们补交了,倒是要看一看,他怎么对付那些欠钱不捐的主儿。”
别说,陈太忠还真是有点挠头她说的这种可能,他放了电话之后,也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人家要是不补钱的话,怎么办?
一开始他并没有将此事当回事,不补钱就不补,曝光啦一系列的惩治手段,陈某人从不缺整人的手段——说句更难听的,补钱也是补到民政厅去了,跟文明办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但是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他就觉得,不能再简单地看这个问题了,凤凰那里两个企业没有交齐捐款,各有各的原因,而开发区这里的企业,却是明显地受到了政府行政命令的干扰。
想到雷蕾所说的,她居然捐了三次,而且享受的还是“一次两百”的科级待遇,陈太忠不得不承认,行政力量有时候还是很恐怖的。
有这些例子在前面,那些未交齐捐款的,还真的未必全是沽名钓誉或者哗众取宠之辈,考虑到这个问题,某人开始纠结了:那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欠款,是因为行政命令所致!
哥们儿要抓的,好像是精神文明建设吖
算了,这次先一视同仁吧,陈太忠拿定了主意,各级政府敢肆无忌惮地摊派捐款,也是瞅准了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的,到时候肯捐的就捐了,想偷鸡的也就糊弄过去了。
他正坐在那里琢磨,田甜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了过来,她刚洗完澡,“明天你去给那伯伯贺寿,准备好什么礼物了吗?”
“随便上一千的份子就行了,”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他这又不是什么整寿,六十六岁嘛,大不了再送他一点明前狮峰龙井……哼,那帕里跟着蒙老板,能缺了什么?”
他不想谈这个问题,因为他很清楚田甜这么问,到底目的何在,她想让他带着去参加这个寿宴,但是……这显然不太可能,给那老书记贺寿,这是一个相当正式的场合,而现在文明办都知道他的正牌女朋友,是荆以远的孙女荆紫菱了。
现在的陈某人,单纯的作风问题已经是整不倒的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说,他就能在公开场合肆无忌惮地更换女伴——大家都知道他生活糜烂,那无所谓,可要是自己曝光,那就太无视组织的威严了。
“那倒也是,”田甜点点头,悻悻地撇一撇嘴角,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合适出现在人家的寿宴上,因为今天陪着那帕里的是湘香,陪着王处长的是小王,大家……不过都是"qing ren"的身份罢了……
那书记今年虚岁才六十六,也就是说退了只有五年,不过按天南的习俗,六十六岁也算是个小寿,正好赶上周日,那帕里跟蒙艺请个假,还是挺方便的。
不过令那处长头疼的是,老爹把酒席定在了交通大厦,按老那的说法就是——你老爹我在交通厅干了大半辈子,不定在这儿,定在哪儿?
可是那帕里不想在交通大厦办酒席,因为这一块儿熟人太多,事实上他猜得出来,要是自己没功夫请假回来的话,老爹也未必就会这么坚持——儿子三十四岁就是副厅了,搁给谁不想在老朋友面前显摆一下?
不止是他腻歪,陈太忠也腻歪这个地方,崔洪涛最近风头挺劲,而高云风就更腻歪这儿了——“要不是冲着那厅的面子,打死我,我都不来。”
王启斌对这里也有点反感,崔洪涛现在是杜毅的红人,而王处长此人,你可以认为他是邓健东的人,更可以认为他是蒋世方的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杜毅的人。
高胜利更直接,“老书记你要是在别的地方摆酒,小高我肯定去捧场,但是,交通大厦……让云风帮我多敬您两杯吧?”
但是,老那还就要在这儿摆酒——高胜利是副省长了,但是那书记毕竟是他的老书记。
其实,那书记也没想着多叫多少人,但是他是退休的厅级干部,多没有,十几桌还是有的,将整个交通厅的二楼包了下来。
来的人,肯定多半都是那书记的朋友、战友之类啥的,那帕里也不去帮老爸张罗,就是陪着他的朋友一桌,蒙勤勤挺给面子,也来了,跟陈太忠这帮人坐在一起。
这帮人里,跟大家不太惯的,就是素波市反贪局高局长,其他人分别是祖宝玉、蒙勤勤、高云风、王启斌,再加上那帕里和陈太忠,十个人都没坐满,不过,也再没人有资格往这个桌子上坐了。
这些人虽然分属不同的派系,但是由于有陈太忠和那帕里两个人做纽带,大家也能笑嘻嘻地随便聊两句。
别看他们这一桌除了王启斌和祖宝玉,都是小字辈,高局长也不过四十挂零,可是明白的人都知道,这帮小字辈不好惹。
老那的儿子虽然在外省做官,可是三十四岁的副厅,那真的前途无量,更别说还有陈太忠这种妖孽级别的主儿。
所以就连崔洪涛在敬完那老书记之后,都专门跑到这一桌来晃一圈,他笑意盈盈地给大家敬酒,还很关心地问高云风,“老厅长……今天没过来啊?”
高云风嘴角抽动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嗯,他去北京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