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诚生气了,所以他不止派了张队长一个人去了解此事,于是在当天下午,他就收到了相当丰富的消息。
一切消息指出,两年之前这刘平不过是经营着一个小小的预制板厂,兼给人安装活动板房,小日子过得不错,却也没有多雄厚的实力,整天为催讨欠款奔波。
不过他出去考察了一遍全国活动板房建筑之后,发现了这个商机,并且积极引进,而头一个项目,就是双龙区的政府接待宾馆——双龙区穷,盖不起新的宾馆。
这个样板一竖,接下来的生意就滚滚而来,前不久他以改善警察系统办公条件的说辞,成功地使警察厅也认可了这个变通的改造。
前文早就说过,警察们在日常生活中强势,但是论起经费来,警察局还真是穷,市局一级的单位还好说,分局一级基本上都较为拮据,尤其是那些边远县区更是如此,所以说,省厅的决定还是不错的。
以此为由,省警察厅又从财政厅弄到一批款子,常务副省长范晓军就分管财政,那么这个范玉琦能及时地出现在安厦公司,估计这里面也有点说法。
不过这就是猜测了,可以自由心证,却是不能拿此说事,反正由于这个东西最早是由安厦引进的,初期的市场定价权自然也掌握他手里,卖得一点都不便宜。
现在的素波,已经有公司可以承接类似项目了,不过刘平的气候已成,又有大量的样板,接活的速度远远不是其他家能比的——他的价格因此受到了影响,却也不是很大。
这家伙搞的是暴利项目,钱诚分析出来了,想一想范晓军,再想一想省警察厅,他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犹豫再三,还是拨个电话,“陈主任,现在遇到一个刺头企业,不但硬顶着来,还有点背景。”
陈太忠却是没想到,劳动厅这么快就撞上对手了,略略问了几句之后,他就明白了那个家伙的份量——钱厅长现在对上他,真的是干脆直接得厉害。
范晓军……和警察厅?这个对手倒是真不简单,陈太忠沉吟一下,他记得自己的承诺,劳动厅的人冲在前面是必须的,但是他也要在必要的时候提供支持,“嗯,那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这个人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您让他乖乖地把合同补了就行了,”钱厅长还真的不见外,直接把事情全扔了过来,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理由,“最好能把他整得惨一点,有这个例子,我想……以后就不会总麻烦您了。”
他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却也不好说对方什么,“好了,这个事情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如果能快一点的话……”钱诚还有要求呢,不成想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他愣了一下,才苦笑一声,嘴里轻声嘟囔着,“快一点,威慑力也就更强一点……这家伙,怎么性子这么急?”
就在这个时候,刘平也在跟范玉琦聊天,刘总长得黑粗矮胖,范公子却是瘦高白皙,两人坐在一起,真的是对比强烈,“玉琦,你说这劳动厅,还会使什么坏心眼不会……我不可能总麻烦你不是?”
我就占你两成干股而已,你用我用得倒是真顺手了,范玉琦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知道对方指望自己主动出击,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问题,然而……这现实吗?
“他们应该没胆子再来了,我家老爷子本来就反对匆忙落实劳动法,”范公子自信满满地回答,“再来的话,你再联系我好了……不过那些份量不够的,你自己处理。”
“那是,”刘平笑着点点头,为了拿下偶然结识的范玉琦,他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频繁用在这种小事上,也真是有点划不来,“晚上一起坐一坐吧,地方你定。”
“算了,我还有事,”范公子站起身,嘴里很随意地吩咐,“下星期我去美国,你看着给准备点。”
刘平把人送到院子里,回来感慨地叹口气,“嘿,有个好爹就是好啊……”
在刘总看来,他能赚到这些钱,纯粹是有精明的头脑过人的眼光,以及吃得了辛苦,成功不是幸致的,倒是这范玉琦仗着有个好老爹,嘴皮子吧嗒两下,就有大笔进项,连劳动厅堂堂的处长都要掩面而走。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没有好爹的处长,未必就都怕范省长,陈太忠搁了钱诚的电话之后,琢磨一下,给蒙勤勤打个电话,“我想找夏大力办点事儿,你能帮着联系一下吗?”
“你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行,上次他还说要回头见见你呢,”蒙勤勤说的也是涂阳省第四监狱的事,那次搞得省政法委书记都有点被动,亏的陈太忠及时放手,夏书记就算领了他一个人情。
“这一码归一码,”陈太忠笑一笑,老夏跟你走得近,我贸然打电话过去,那算怎么回事?而且夏书记是政法委书记,可不是警察厅厅长。
“那行吧,”蒙勤勤答应了下来,不多时,她又打电话过来,“夏叔叔说了,你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找他都行。”
陈太忠肯定是要先打个电话预约,夏大力现在正好有空,索性隔着电话就问了起来,听明白缘由之后,夏书记沉吟一下,“这个事儿应该问题不大,我先跟窦明辉问一声吧。”
夏大力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他跟陈太忠可以沟通,不过从本质上讲,他是半个蒙系人马,而窦明辉跟他不是一个阵营的,却是跟黄家有些关系。
要是别人找夏书记帮着协调,窦厅长可能会有些什么想法,毕竟他才是警察厅的厅长,虽然要听从政法委的协调,可厅里内部的事儿,他就未必愿意多买账了——你这手伸得太长了,蒙艺已经走了,知道不?
不过若是陈太忠的事儿,窦明辉就不能太敷衍了,黄系里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尽管只是一棵嫩苗,但是已经显示出了巨大的潜力——这么年轻有为的干部,卖个面子也正常了。
果不其然,夏大力一个电话打过去,说文明办的小陈想跟老窦你说点事儿,窦厅长先是一愣,然后就很痛快地表示,哦,文明办的陈太忠啊,这个人我听说过,想谈事儿就过来嘛,还托您转告,也真是……有意思。
别说你听说过了,我觉得警察系统里,没听说过他的人不多吧?夏大力笑一笑刚要挂电话,不成想窦厅长犹豫一下又问一句,“您知道他找我是什么事儿吗?”
“好像是他对警察厅的某些工程,有点建议和意见,”夏大力跟窦明辉说话,那就不能说太明白了。
窦厅长听到这个回答,心就放了一多半下来,他还真怕陈太忠借着夏大力,压着自己做点什么——那样一来,他不想买账的话,就难免得罪黄家了。
现在看来,大不了就是小陈想揽点工程,这不算什么,只要条件符合,给谁做不是做?不过……那家伙能惦记上的工程,不会很小吧?
他正琢磨呢,陈太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窦厅长,挺不好意思,贸然打扰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坐一坐?”
窦明辉一听是这话,就爽朗地一笑,“我都跟夏书记说了,你也不用那么见外,有什么事儿,电话能先说一说吗?”
这就是窦厅长的谨慎了,陈太忠也知道,这年头的干部,最怕别人拉着自己坐一坐了,见面才能说的事情,不会太小,而且也是不希望对方拒绝——他被人求得多了,自然分外明白里面的味道。
不见就不见吧,于是他就将安厦的事情说一遍,“……这个劳动法的落实,是文明办牵头搞的,他在警察厅接了不少活,劳动厅不太清楚这个事儿,我帮着问一下。”
不是做工程,是为难人啊,窦厅长当然不会认为,对方说的帮着问一下,就是简单地问一下,不过这对他来说,问题更不大了,“这个工程我知道,是焦保国厅长负责的……这样,见面说吧……”
他要见面,一个是想借此跟陈太忠拉近一点关系,另一个也是把这个人情做得扎实一点,而且,他让焦保国负责这件事了,半路上伸手干涉,多少有个由头才好。
刘平可不知道这些,眼瞅着五点半了,他才要出门,上午来的张队长又打来了电话,“我们钱厅长要了解一下情况,你现在马上过来一趟!”
不过就是个副厅长嘛,你小子这是又抖起来了?刘总心里有点不耻,当然,他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毕竟他只是个商人,被劳动厅真的惦记上,也不合适,所以犹豫一下,他还是应承了下来。
等他到了劳动厅,就是五点五十了,大家就今天的纠葛,掰扯了几分钟,还没说出个头绪呢,钱厅长就站起身来,“到点了,肚子有点饿,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钱厅,今天宾馆刚打扫过,别在厅里吃了,去万豪酒店吧,”张队长热情地建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