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来的压力,主要是来自两个方面,不过这两个方面,多少有点令他瞠目结舌。
其中的一个方面,居然是展涛空出来的位子,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这不是该杜毅考虑的吗,你们问我做什么?
然而,这滑稽的事情,还就是这么发生了,吴言很明白地告诉他,姜勇对这个位置有点兴趣——姜勇是凤凰市委的副书记,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但是他有章尧东甚至许绍辉的支持。
这个要求,就是很微妙的了,首先要确定的是,姜书记的排名很靠后,想要争个大市长,真的是压力重重——你既不是杜毅的人,也不是蒋世方的人,还想啥呢?
同时,吴言跟姜勇的关系,真的是扯淡到不能再扯淡了,唯一重叠的地方,不过同时都为章系人马罢了,虽然姜勇是副书记,还压了吴言一头,但是眼下的凤凰,吴系已经渐渐成形,而姜系还不怎么成气候。
所以吴市长的要求,不过是派系中人的要求,跟她个人无关。
于是陈太忠也很明确地表态,我不看好他,严格来说,姜勇虽然是两年多的副书记了,但是他上了副厅之后,就干过这么一个岗位,“不在省里上一上,下一下……不好再走了。”
另一个方面,则是来自于素波,刘建章妻子的死,真的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连陈放天都打过来了电话——“太忠你给句实话,许书记是不是要搞崔洪涛?”
陈放天跟许纯良的关系很好,但是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合适跟许书记的公子打听情况,因为两人有过利益来往,问太忠才最合适。
“没有的事儿,你怎么会这么想?”陈太忠也是很奇怪,他印象中,自己的本家跟许绍辉父子俩走得都很近,这样的消息怎么想起来问我?
“听说刘建章的老婆死了啊,”陈放天虽然是素波建委的主任,但是跟交通厅这帮人也不陌生,甚至高胜利做厅长的时候,他还跟许纯良合作,接修路的活儿呢。
“死了……那是更不可能查了吧?”陈太忠对他的逻辑有点异议,那卡车甚至可能是崔洪涛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某些人闭嘴——这是很容易理解的灭口心态。
“啧,主要是以前合作过,就关心一下,”陈放天干笑一声,他害怕的是查崔洪涛查出以前的老账——类似情况的时候,屁股不是很干净的主儿,都要提心吊胆一下。
事实上,崔洪涛听说这件事之后,这几天也一直在惊讶,这卡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做过类似的授意。
崔厅长对刘建章的家人,也略有了解,毕竟是他提拔起来的人,他知道那俩夫妻的感情不错,更知道刘建章的爱人,是很会来事的一个女人。
别的不说,只说母女俩求陈太忠时的整个行动过程,就证明女人有算计——她不说话,她只磕头,话交给小孩子去说。
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的头发长见识短,其实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崔洪涛对她的评价是这样,当然,在巨大的压力下,女人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冷静,也是很难说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崔洪涛知道,这个女人的死,其实对自己没坏处,但是搞不清楚原因的话,他绝对不会安心——这个反应,跟陈太忠一模一样。
当然,他肯定不可能去问陈太忠——就像陈太忠不会问他、陈放天不会问许绍辉一样。
那崔厅长只能尽力地去挖掘真相,不过真相总是在云里雾里看不分明,当天夜里有雨,又是十点半这样的深夜,公路局宿舍门口的灯光倒是很明亮,但是疾驰而过的卡车,谁又看得清楚车牌号?
事实上,公路局的人对卡车比较免疫,因为大家都是搞施工的,局里有点办法的,连挖机和推机都有,至于有卡车的,基本都不瞒着人。
宿舍的门房是听见嗵的一声大响和惨叫,才冲出来的,早就赶不及了,唯一有条件看到车牌号的,就是刘岚了。
不过小丫头看着有十六七,其实才十四岁,跌出去之后,爬起来就惊见母亲倒在路边,又懵又吓的,根本没看清车牌。
在崔洪涛打听到此前这二人见过陈太忠之后,他甚至也生出了这样的疑心——这俩人是不是抓了小陈什么把柄,搞得陈某人横下一条心灭口?
当然,他也承认,要说灭口的话,自己的嫌疑在别人眼里更大,而他还没办法解释……尼玛,这都是什么事儿嘛不过再后来,崔厅长也打听到了,陈太忠当天晚上也遇到事情了,见义勇为的时候,还把一个劫匪给打得不治身亡了……总之,陈某人遭遇的麻烦,跟他的麻烦不一样。
更让他头疼的是,那刘岚一口咬定,这车就是要撞死她们两人,说是她的母亲掌握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材料,其中她自己也知道一些。
这尼玛才是胡说八道,崔洪涛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了,他知道刘建章虽然在路桥一手遮天,但那是欺负下面人没能力,在跟同级干部或者领导打交道的时候,绝对是谨小慎微。
刘建章会不会把一些事情跟他的妻子说,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至于刘岚的母亲,更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说这种事儿——这会害死孩子的。
警察们也认为,这个小女孩儿想象力有点丰富,但是大家也知道,这个女孩儿被吓得不轻,有可能是想通过说这样的大话,从而获得警方的保护——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她的母亲死了,而她的父亲被双规了。
反正刘岚这么说,大家就不能无视,于是又有人去了解情况,甚至连崔洪涛的老婆都要配合调查——当天晚上崔厅长不在家,她是在家的。
不在家的崔厅长,也要交待一下动向,对于警察的提问,他真不想配合,不是不能说,而是实在太侮辱人了,然而,警方又丢出个炸弹,“文明办的陈太忠主任都配合我们调查了,都是为了工作,大家理解万岁嘛。”
一直到周日,崔洪涛都被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缠绕着,到最后他实在恼火得要命,终于忍不住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太忠,那刘建章的女儿满嘴胡说八道,要不然……你让许书记那儿关注一下?她手里真的要有什么材料,可以举报嘛。”
“理她干什么?”陈太忠才不接这茬儿,他很清楚,自己答应了崔厅长止于路桥,所以,就算女孩儿手里有什么证据,到了许绍辉那里,也是要适可而止了,老崔不怕这个。
但是对他来说,那叫刘岚的孩子怎么折腾,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我吃撑着了,为你崔洪涛火中取栗?“谣言止于智者……崔厅你也可以邀请省纪检委关注嘛。”
我怎么可能邀请?崔洪涛对这个逻辑还是很清楚的,人家许绍辉碍于种种原因,不跟他一般计较,他要是认为如此一来,就是天下太平,甚至去邀请人家调查,这叫不知道好歹。
惹得许书记火了,翻脸拿下他崔某人都正常,面子是别人给的,可却是自己丢的——不带这么欺负纪检委书记的。
“我是说这影响真的不好,”崔洪涛叹一口气,其实他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也无所谓,反正牵连不到他,但是现在厅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他掌控交通厅的力道,也会因此受到影响,总不是好事。
“嗯,没事,你可以建议把警察撤了,看有没有人再暗杀她,”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回答,他也不太相信,这件事是崔洪涛做的——老崔这次无论如何都会没事,那他吃饱了撑的,去派车撞人?
“那怎么可能?”崔洪涛很坚决地反对,他甚至怀疑小陈提这个建议的动机,“我要主动建议把警察撤了,万一她真的再有事情,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就由她去吧,我难得休息一天,崔厅你放我一马吧,”陈太忠苦笑着挂了电话,看一看面前的几人,“咱们接着谈吧,真是想不到,回凤凰来还得办公。”
严格地说,他这办的并不是公事,而是公私兼顾,林莹这次陪他来,却是因为李凯琳跟碧涛在一个山坡上,让她又想起了煤焦油深加工的项目。
所以她提出,想跟邢建中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项目引回张州去——当然,这是她自己的项目,还可以跟邢总合作一起搞。
那么陈太忠就要引见一下了,以前他是不赞成这样的举措,但是现在小林总是他的女人了,而他现在也到了省里,眼界也不一样了。
邢建中听说了,也有一点心动,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他自己本是张州人,有点本事了,也愿意在家乡父老面前卖弄一下。
当然,他答应此事的前提,是陈主任得为这件事背书。
陈太忠的形象,在邢总的眼里不是一般地好——起码荆家兄妹现在的股份,已经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九,说话算话的干部,谁都喜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