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作弊了,这……明明是咬了钩啦,”陈太忠觉得冤枉无比,他鱼竿一甩,将鱼线收了回来,然后是啪地一声轻响,“你看这不是……我靠,怎么是只甲鱼?”
“哈哈,”唐亦萱直笑得娇躯乱颤,差一点就连手里的茶杯都掉落在地。
“你再笑,我现在就野外施暴,”陈太忠心如止水一下午了,眼见她笑靥如花,禁不住就生出了辣手摧花的冲动……嗯,是露滴牡丹开的冲动。
话说挺得狠,然而下一刻他就是一愣,接着皱起了眉头,“坏了,得回了,咱们收拾东西吧……我先送你回家。”
这些东西摆开挺慢,收拾起来真是快,茶水木炭之类的,往湖里一倒就完了,算不上多大污染,这么大的天池,消化这点有机物真的太简单了。
三分钟之后,唐亦萱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眼见陈太忠松开自己,她禁不住立刻出声,“今天……还来吗?”
“这个……真的不敢保证了,那边有人找我了,”陈太忠苦笑一声,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但是他那副无奈的笑容,似乎还凝聚在空中,久久地不肯散去。
陈某人回归本位,才发现试图推醒自己分身的,正是郭建阳,见到领导醒转,他低声发话,“头儿,北京有人给您打电话,说有王刚的消息了。”
“嗯?”陈太忠皱一皱眉头,看一眼枕边的手机,他去凤凰就没带手机走,并且指示建阳说,有什么电话你接起来,就说我病了,方便留言就留言。
再看一看,眼前输液瓶子里的液体已经输完,连针头都拔了,他也就不再犹豫,翻身坐了起来,“抓住了没有?”
“他跑到美国驻泰国大使馆去了,说是咱们要对他进行政治迫害,申请难民身份,”郭建阳苦笑着回答,“打电话的是一个姓阴的,要我尽快通知您。”
“这货怎么就能跑到泰国去?”陈太忠不满意地嘟囔一句,伸脚下床穿鞋,“老阴还说了什么?”
“没有,他就说这消息是第一时间告诉您的,”郭建阳知道,以领导的消息渠道,这第一时间得知,没准是天南第一个知道的,所以他不敢耽搁。
但是眼见陈主任要下地,他伸手去阻拦,“头儿,医生说了,您这情况最少得卧床观察二十四小时,好像说您的什么体征有异常……有什么事儿,我去办好了。”
“真没事儿了,”陈太忠推开他,无非是个幌子,凤凰的事情都办了,也就没必要再赖在这里了,“有事儿再来嘛,离得又不远。”
说着话,他就穿好了鞋子,拎起外套向外走去,郭建阳拎着他的手机紧紧地追在后面,“头儿,医生真说了,你的病很奇怪可能有隐患,您再观察一下吧。”
这里离省委真的不远——医院的名字就叫“省委机关医院”,陈主任在前面大大咧咧地走,郭处长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这一幕不免就落到了别人眼里。
有个老干部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了这一番响动,禁不住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声喧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省委秘书长,现省老年协会的会长谭业峰,谭会长也是奔八张的主儿了,但是身体康健精神矍铄,有个头疼脑热的,直接就在机关医院处理了。
好歹是做过黄老和郑飞的通讯员的主儿,他一发话,旁边就有人张罗了解,不多时将情况报了过来,“这个人是文明办的陈太忠……”
陈太忠赶到座谈会的时候,那里的讨论已经接近了尾声,他也顾不得失礼,悄悄地推开门,不声不响地坐到后面旁听的位置上,务求别人不注意到自己。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发现眼下的谈论比较热烈,有那无所事事者东瞅西看,不少人发现他来了。
现在的话题,是关于干部家属调查表的,唐总理表示说,大家的初衷是好的,不过这个干部选拔该不该受文明办的监督,还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必要的监督是该提倡的,但要多注意跟党委和组织部门的人沟通。
在这个话题上,他确实不好说太多,总理管的是政府工作,在干部选拔上不便随意表态,所以他重点强调的是监督二字。
首长的指示很正确也很及时,潘剑屏就表态,说自从我们文明办展开这个调查以来,得到了省委办公厅、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大力支持,取得了极大的成果。
在这次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问题,积极妥善地去处理了,跟干部们保持了良好的沟通,指出了党的干部在新的历史时期,一定要坚持正确的大局感和组织观念……他哇啦哇啦说了半天,用意无非有二:我们这个干部家属调查表搞得是成功的,而且目前看来,具备推广意义——这种话只能他自己说,蒋世方和杜毅都不可能帮着他说。
他说得起劲,别人听得未免有点无趣,唐总理待他说完,侧头看一眼杜毅,“杜毅同志怎么看这个活动?”
“这个不是我亲自抓的,”杜毅笑着摇头,然后点了一个人名,“省委的秘书长曹福泉同志一直在关注文明办的工作,让他说一说吧。”
这就是杜书记留后手的用意所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明确支持,就只能推出某人来。
曹秘书长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一张嘴也是哇啦哇啦一大堆,难得的是,这次这家伙嘴里,可是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全是那些正面的、积极的意义,隐约中还有把文明办的功劳扣在办公厅身上的意思。
“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吗?”唐总理可是没有兴趣听他再白活一遍了,索性直接发问,而且这个问题直指本心,“比如说,某些干部会不会因此产生不安定情绪?”
“不理解的时候,有情绪是难免的,那就要我们去做工作,去强调一下这个调查的重要性,”其实,曹二愣子说两句话,那水平也是合格的。
就在这时,杜毅隐秘地展开手上一张小纸条,看了一眼之后,又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然后他轻咳一声,“关于这个调查表,我们正打算试行一个土政策,裸官……不能出任一把手,就是说家人全在国外的干部。”
嗯?他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齐齐就是一愣,杜毅对文明办不待见,是众所周知的,这一点不光是天南人知道,就连首长及其随员也清楚——别的不说,谈到涉及文明办的事情,杜书记就极少表态,有点眼色的人就看得出来。
吃惊归吃惊,但是没有人接这个话题,大家都将目光扫向了首长,这一下,副总理想不表态也不行了,他沉吟一下点点头,“嗯,这个想法很大胆……不过,‘不能出任一把手’的前面,起码要加个定语,原则上,原则上不能出任一把手。”
其实不管唐总理,还是杜书记,都不想对文明办的工作置喙太多,然而眼下的事态,偏偏地发展成了这样,真是令诸多人看不懂。
一切的变化,就发生在杜毅接到那个小纸团之后,纸团上写着:部长,寿喜市政法委书记王刚,闯入美国驻泰国大使馆申请政治避难,造成很坏的国际影响。
杜书记对王刚这个人不是很熟,但是政法委书记失踪这种大事,他就算再不熟,也知道了其中的因果,更别说曹福泉在寿喜还干过市长。
这个事儿真的太恶心人了,堂堂的副厅级干部,居然跑到美国驻外国的大使馆申请避难,你哪怕逃到美国去申请这个避难,也算不是?凭空又多了一个国家知道这件糗事。
而且,王刚真要逃到美国了,那就是该走的程序走一道就完了,美国人理会不理会的,那是美国的事儿了,但是现在可好,外交部还得跟泰国做工作,情况变得复杂了不止一点点。
简而言之,在大多数人眼里,王刚是属于国家尚有能力把人弄回来的这种情况,但是从实际操作角度上说,事情又不是这么简单,别说杜毅觉得恶心,北京那边肯定也觉得头大。
反正不管怎么说,王刚是天南的干部,这国际丑闻级别的篓子捅出来,杜书记难辞其咎,他早晚是要给上面一个说法,上面也会因此而怀疑他掌控局面的能力。
王书记是因为什么嫌疑潜逃的,之前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这些因果杜毅也很清楚,跟他杜某人真的是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过现在说这些,就没意思了,上面人不会听这些解释的,天南省委让北京被动了,这是摆在那里的事实,于是他果断地表态,支持文明办的工作。
支持文明办的工作,不但能让他有充足的理由应对,更是能让他获得足够强大的同盟,压下这件事就是很轻松了,他别无选择。
唐总理则更是躺着中枪了,他原本就不想对文明办说什么,然而杜毅猛地提这么个建议出来,别人不敢吱声,他又是现场最大的领导,不表态是不合适的,唱反调又有违他天南之行的初衷,于是事情居然很古怪地发展到了这个样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