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媒体记者,还最是喜欢不择手段的,所以陈主任在医院住了两天,不得不做个全身检查之后,办了出院手续——医院重地,真的是太扰民了。
这时候他就不能回湖滨小区了,段卫华在省委附近帮他找了套假日公寓,秦连成却是有意将他安排到团省委招待所,最后陈太忠决定了,得了,我还是凤凰科委驻素波办事处吧。
办事处现在已经盖好了,结构跟临铝的差不多,三层以下对外营业,四层、五层就是内部招待领导用的,豪华程度还要超过临铝办事处——现在的科委挣钱的速度极快,而许纯良花钱从来都不带含糊的。
陈主任就入住了四层的一个套间,在这里起居都很方便,关键是有人想不经允许混进来,那真的是想都不用想。
到了这个时候,陈父陈母就可以离开了,做母亲的还不想走呢,那不孝的儿子就撵人了,“我是领导,他们招呼我,肯定比您用心多了……而且您在这儿,还占公家的办公场所,万一别人歪嘴,我还被动。”
有许纯良做科委主任,谁敢给你歪嘴?当妈的很清楚,儿子是不忍心自己受累,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不舍地离开,不过儿子的话也对:他手边使唤人真的太多了,那些人伺候儿子,比自己这个当妈的还尽心。
陈太忠这次分身受的伤,还真的挺严重的,别看他醒了,伤口也拆线了,但是他手臂肩部背部有多处骨折骨裂,还有头上、手臂背部还有多处神经也断了,接是接起来了,但是要养好这伤,搁给普通人起码得三个月——像郭建阳的脾裂治好了,可现在还休息着呢。
可是陈某人没想着休息那么久,他甚至把想照顾自己的张爱国也撵走了,心说我养个十来八天就差不多了,反正哥们儿的超强恢复能力,是已经有口碑的了。
但是许纯良不答应,张爱国走了那是正常的——毕竟疾风厂那边的生产,必须要有人抓的,所以他从科委房地产公司叫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的任务就是照顾好陈主任,一般情况下不许他出门。
我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嘛,陈太忠很果断地表示,连上交流会和后期的“养伤”,他已经大半个月没跟自己的女人们在一起了,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
不成想他才表完态,就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秦主任说你必须卧床静养,就算好了也得养着——知道这件事在全国引起多大轰动吗?你都上了内参了。
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的伤情被亿万群众关注,好得快,是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但是你好得太快,可就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最后秦主任表示,“你必须安安静静地休养……这是单位给你下达的政治任务!”
也是啊,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他现在算是摆到大太阳下面,接受全国人民的关注了,这些关注大部分是善意的,但总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乱。
就在这件救人的事情中,不但香港有媒体质疑,救人者是不是干部,那《新华北报》也是在轻描淡写地报道两句之后,抓住一个疑点喋喋不休——既然某人是代表天南某单位去地北交流去了,怎么这周五的上班时间,会出现在风景区呢?
所幸的是,地北这边是力挺陈太忠,当天晚上,宫华就在电视里表示了,这是我们会议方安排的,为什么这么安排,不便透露,他不屑地反问一句,如果陈主任是打着交流的名义来旅游的话,他在救人之前,也会有所顾忌吧?
“现在陈主任还躺在监护室里,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这个时候提出这样问题的人,其目的……我有点不太能理解。”
地北的支持,让《新华北报》哑火了,这是同时对两个省份的挑衅,不敌是正常的。
但是同时这样的现象也说明,有人为搏出位,真的是不择手段,而他陈某人做出这种事了,就要摆在公众面前接受监督——哪怕是部分监督,总是必须有的。
所以说,哪怕再不情愿,陈太忠也必须直面这个问题,于是他闷闷不乐地叹口气,“我还想尽快把工作捡起来呢。”
“先静养吧,”秦连成对这家伙的固执也很头疼,他很想说一句,没有你,别人也能把工作抓起来,但是再想一想,现在文明办好不容易气象一新,断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纰漏,于是他笑一声,“真要遇到棘手的事情,你的那些人肯定会去找你的。”
这句话一说,就相当于秦主任认可陈太忠在文明办的势力了——“你的那些人”,一般的一把手,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副手这么说话?
也就是两人相处得太久了,秦连成知道,小陈确实挺尊重自己,而且经过一番磨练之后,小家伙目前做事也很有章法,所以他也不怕给小陈划一片势力范围。
“什么我的人,我们都是协助主任工作的,”陈太忠干笑一声,心里也是暗叹,哥们儿这次整的动静真的太大了,搞得老秦都承认,我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微妙,他甚至由此想到了吴言从章系中游离出来时,表示出的那份兴奋和喜悦——不管是谁,只要小有成就了,也不愿意自己头上有一个巨大到不合适反抗的婆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太忠就安心养病了,趁着这段时间,他将找来的针状焦的资料细细地筛选一遍,又做了总结归纳——这是个水磨工夫。
随着他变得深居简出,媒体对他的关注也就变得逐渐地淡了,尤其是科委这个办事处,基本上不买任何人的账,许纯良认准了的事情,分管领导又是陈太忠的同学宋敏,真是什么侥幸心理都不要有。
倒是凤凰科委的其他副职,有了接触陈主任的机会,许主任也鼓励他们前来问候,“太忠一个人闲得无聊,有空的话,大家就去看看。”
就是这么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了六月来到了七月,由于某人这次的事迹过于震撼,在这样巨大光环的笼罩下,曹福泉都没再往文明办怎么伸手,而文明办的发展脚步,也是坚定而稳健,没什么人不开眼到去抵挡历史的洪流。
七月一日是党的生日,今年还是建党八十周年,陈太忠“伤势过重”,不能参加这个活动,但是这并不妨碍省委强调他的“先进事迹”。
建党八十周年,天南省党委也总得拿出来一点够份量的东西,就算杜毅再不情愿,陈太忠泥石流中勇救大学生的事迹,也省委重点宣传的对象之一。
看着事件亲历人柳青云站在那里汇报,曹福泉心里真的是有点不自在,会后他就想找潘剑屏说一下,这陈太忠的挂职快到了——下一步文明办的工作,得有个安排吧。
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最后他隐约猜到了一点眉目,于是第二天的时候,他先给秦连成打个电话,“我了解一下,陈太忠是什么时候开始挂职的?”
“现在他伤成这样,秘书长,咱们还是先关心他的康复速度吧,”秦连成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总不能这时候把人推出去。”
尼玛,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曹秘书长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据他的了解,陈太忠恢复得还算不错——省人民医院定期要给陈主任做检查的。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每天都老老实实地窝在房间里,那就是想借这件事,继续在文明办赖下去了——省委总不能在他伤还没好的时候,把人推回凤凰吧?
秦连成听到他放下电话,也是冷冷一笑,他叮嘱陈太忠不能康复太快,那可不仅仅是一个缘故,他会合理利用每一个机会,这个变数早算在心上了,只不过此事不合适跟小陈说。
官场里从来就不缺少这样那样的算计,再近的关系,有时候也不能明说,对他而言,小陈留在文明办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不但能冲锋在前,还能抵挡来自办公厅的觊觎——甚至可以说,他还是潘部长和秦副部长之间的一块缓冲和枢纽。
但是对小陈来说,再在文明办挂一年的话,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他想再往上走,总还是要有适当的任职经历的——虽然这一两年内,这家伙再往上走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对陈太忠生出点内疚,于是抬手又拨一个电话,“小陈,怎么样,这两天好点没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