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刘满仓认为自己很有魄力,而曲阳黄集团能顺利发展到现在,他功不可没,当然,他也承认取得的这些成绩,跟田市长和陈主任的支持分不开。
然而承认归承认,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那就很难讲了,尤其是田立平调离了,殷市长只管要钱,厂里的事务一概不干涉,袁珏又管不到这里,刘总这就无人制约了。
人事权、财权、采购权、项目决定权等等,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除了销售的时候,要跟驻欧办协调一下,刘满仓真的是大权独揽。
这种情况下,最容易令人滋生野心,并且急剧膨胀,他不说自己大权独揽,反倒要感慨:什么事儿都要我操心,换个人就要出这样那样的事情,这是要累死我啊?
其实,换个人真的未必出事,只不过不符合他的心意或想法,他就觉得别人无能。
这一切的一切,让刘总生出了一些错觉:除了我,就没人搞得好曲阳黄,起码是搞不了这么好,我是曲阳黄发展的最大的功臣,这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心态,他对陈太忠打电话干涉曲阳黄的收购,真是有点小小的抵触——你现在根本没权力干涉这一块,知道不?
要不是你脑子发晕,弄出这个黄酒文化节,我曲阳黄至于这么被动吗?
然而在今天的酒桌上,刘满仓终于知道,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了,这个叫埃布尔的法国人,根本不理会他这个供货商,而是缠着陈太忠不放,偶尔跟袁珏说两句——虽然陈主任再三强调,他并不是供货商。
什么叫差距?这才是差距,刘总很悲哀地认识到了这一点,陈主任就算已经不负责这一块了,法国人谈曲阳黄的事情,依旧找陈主任,而他这个真正的生产商,则是被人华丽地无视——哪怕是被再三地提示。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刘满仓简直无以言表,陈主任这好大的名头,真的不是白给的,看来我对自己的位置,确实存在认知错误。
意识到这一点后,在接下来的酒宴中,刘总说话做事都有点心不在焉。
这不是他的心理素质差,而是现实太残酷,今天这顿酒,颠覆了他太多的认知,他能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算得上沉稳了,要知道他只是企业的干部,性子还相对强势,并不能像机关干部那样,遇到再憋屈的事情,都可以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多走一走,看一看,”陈太忠可是不在意埃布尔的吹捧,事实上他今天过来,只是想将双方的合作延续下去,否则的话他来都不需要来,“关于品牌的价值,记得在塞纳河边,我们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
“但是你们供货的利润,有点太高了,”埃布尔眉头紧皱,坚持这一点,事实上他很想补一句,所谓的名牌和奢侈品,利润属于推广商和销售商,而不是加工生产商,“生产的利润,甚至超过了我们销售的利润,这是违反品牌经营规则的。”
“我们的生产流程的严格,超过了你的想像,成本控制不下来,”陈太忠信口回答,有些东西,法国人能比较轻易地打听得到——比如说曲阳黄的实际销售价,埃布尔就打听得到。
但是有些东西,那还真的是不好了解得到,陈主任非常确定这一点,所以他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流程,但是我能确定,曲阳黄每年的生产能力,是有限的,价格问题,你该找刘总谈……”
但是,埃布尔还就是不想跟曲阳黄集团谈,连袁珏都看出了这一点,酒席散去之后,他找个地方,跟陈太忠坐在一起喝茶,许久不见,两人有太多的话要说。
“头儿,布兰妮走得太快了,”袁主任挺感慨的,他昨天晚上,也是冒雨观看演出的一员,他在法国呆得久了,对这个兴趣倒不是很大,但是他的妻子李冬梅一定要看,她在凤凰为他守得太久了,这种情况下——身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两人身处甲等座,视野却也算不错,将场面上的热闹看得清清楚楚,而今天就有几个电话打过来问袁珏,这布兰妮的价码是多少,合适的话,我们也请她过来——现在的驻欧办,虽然赶不上陈主任在时火爆,但是随着时间的积累,口碑慢慢地出去了。
你们就不可能有单独请的魄力,袁主任非常清楚这一点,顺道过来做个巡回演出,和专程过来一趟,那价钱不是差着三五倍,倒不是我们怕你搭便车占便宜,没有先期的预约,那点钱人家顺道都懒得过去。
不过有些解释,说了不如不说,所以他索性定个价码——只要你举办的活动的层次够高,三百万美元,我帮你搞定。
这个回答里,价格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提醒对方,你那边级别够高吗?有拿得出手的陪衬人物吗?他不是有意刁难,而是事实如此。
昨天的演唱之后,今天下午两点,布兰妮就飞走了,人家的时间是按秒来算的,执行完合同,就没有必要多待——有兴趣的话,在当地逛一逛知名景观,没必要的话直接走人。
翟锐天也没挽留啥的,只是将人送到了机场,送完小甜甜又送钢琴王子,不过,理查德克莱德曼不会马上离开中国,他还要四周玩一玩,毕竟来一次嘛——而且愿意接待他的人,真的是海了去啦。
不过这翟总的公关工夫,也不是吹的,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居然骗得西城男孩留下来了,在他的澡堂子里搞了一个演唱会,整整唱了九首歌。
按说,钢琴无国界,可是语言有国界的,观众们听不懂英文歌,那真的是没感觉,但是翟总有办法,除了西城男孩的自己的四首主打歌,其他都是翻唱的知名英文歌曲。
翻唱《人鬼情未了》和《爱情故事》的时候,就有那素质高的人,跟着旋律哼哼了,没办法,这两曲歌曲是深入人心的——哪怕是英文歌。
等到演唱席琳迪翁的《泰坦尼克》主题曲的时候,那就更是全场轰动了,起码有二三十号身着浴袍的主儿跟着大声唱,“everynightinmydreams……”
国人的素质就在这儿摆着呢,没办法,英文歌大家都唱得溜儿——前提是你得流行。
然而最引起轰动的,还不是《我心永恒》,而是一首八零后都很少听说的歌——草帽歌,源自于日本电影《人证》。
这部片子,真的奇葩得很……算了,不注水了,总之就是很有名,国内也放映过,当然,剪辑是必须的,不过还是有残留的一些镜头,在当时就挺刺激大家的认知底线——日本不是国际友人吗,怎么能往人身上撒尿呢?
少儿不宜的片子很多,不差多《人证》这么一部,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很多人未必看过《人证》这部片子,但是绝对知道《草帽歌》——收音机的影响力,要超过放映机。
这草帽歌当时在国内的流行程度,一点都不逊于《拉兹之歌》——当然,那个年代的人要是说没听说过“啊吧拉古,到处流浪”,那也就……随他们了。
扯得远了,西城男孩演唱的是《草帽歌》,而不是拉兹之歌,因为草帽歌在中国流行起来的时候,就是以原版英文歌曲的面目出现的,“mama,doyouremember,theoldstrawhatyougavetome……”
这首歌一出现,那真是不得了,别看是很过时了,但是这个时候,别扯什么《爱情故事》《人鬼情未了》和《我心永恒》了,现场至少四分之一的听众跟着哼哼了起来——没办法,大家都太熟悉了。
来洗澡的人很多,年轻人也很多,但是真正有消费能力的主儿,大多数都听说过《草帽歌》——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
所以西城男孩能唱出这么一首歌,反响激烈那简直是一定的,这个年代,谁还能记得这样的歌曲?有人强烈建议——翟总,我出一百万,你把《大篷车》的演员端过来演出吧?
陈太忠对这些事儿,还是比较清楚的,听说翟锐天把西城男孩留下了,也禁不住笑一声,“这货真是会假公济私。”
“也花了钱了,这个数儿,”袁珏不顾老婆的暗示,探出一张巴掌来,不过大拇指是缩起来了,四个指头高高耸立,“一天四十万……是美元。”
“嘿,他还真舍得花,”陈太忠听得干笑一声,不过也无意指责什么,因而他觉得那几个小伙子,唱得确实不错——眼下可能不值这个钱,将来可就未必了。
下一刻,他想起一点事情来,侧头看一眼袁珏,“关于这个贾记的销售价,刘满仓跟你商量过没有?”
“他大致表示过,降价十个点是极限了,而且要签长期的供销合同,”说到这里,袁珏的眉头也是皱一皱,“不过……量能上去的话,收益还会增加。”
3238章危机逼近(下)天南省的黄酒文化节一召开,就在全国获得了巨大的反响,如此豪华的演出阵容,真的是太少见了,风头简直盖过了春节联欢晚会——中视虽然实力雄厚,却没法请这些不会汉语的外国嘉宾来参加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