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事儿,你也给我打电话?”陈区长很不满意地摘下口罩,露出半张脸训斥他,“推给我不就完了?”
陈区长没有大包大揽许什么承诺,但是他相信,今天自己做事,一件件一桩桩地,都显示出了必得之心,并且他不怕大包大揽,所以接到这个电话,他真的很生气——你这点智商和情商,能不能干得了这个北崇分局的局长?
“这个……我强调了,区政府高度重视,”朱奋起不能当面承认,说我确实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了——起码要讲究个措辞方式,“但是邵局长说,希望您能跟他解释一下。”
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让我主动给他打电话解释,市警察局局长就很了不起吗?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要我给他打电话……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打扰您不是?”朱奋起干笑一声,不过他也是滑头之辈,不肯担什么干系——事实上他认为,自己今天为区长跑前跑后,也算态度端正。
所以他表示,“我的判断可能不是很准确,但是您能解释一下的话,咱们省很多麻烦。”
“你跟邵正武什么关系?”陈区长直接发问了,这是爆发的前奏。
“我跟他没关系,”朱奋起果断地回答,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他哪里敢承接这种恩怨?而且他跟邵局长还真没什么关系,“我以党性和原则保证。”
党性和原则,那真是扯淡了,不过对一般干部来说,这么说话基本上也就是划清界限了,说了这个话还要捣鬼,那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那我知道了,”陈太忠压了电话,侧一下身子下了摩托,随手拨一个号码,“徐区长,跟你请教个事儿……现在方便吗?”
“区长你直说,”徐瑞麟很痛快地回答,陈区长现在使用的这个0001的手机号,区里够资格的干部都知道了,他也不例外,“我正在对比退耕还林和退耕还草的经济效益,没外人。”
“张一元这个人,你了解得多吗?”陈太忠不问则已,一问就是惊天动地的事儿,张一元是邵正武的前司机,又是徐波死亡间接凶手之一。
“我了解他很多,”徐瑞麟淡淡地回答,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区长能体会得到,这平淡的语气中,带了浓浓的仇恨,“区长您想知道点什么?”
“比如说,他在北崇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没有?”陈区长很直接地说了,“分局抓了几个人,邵正武要我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我没兴趣跟他解释,给他个回答就行了。”
听到这个答案,徐瑞麟登时就愣住了,下一刻,太多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良久之后,他才轻喟一声,“也就是说……只是随便敲打一下?”
陈太忠听出他的失望和不满,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徐家死了儿子,他现在只拿这件事小小地做一次文章,然后……想再在事情上深挖,那可就太不容易了,徐区长高兴得起来才怪——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这么直接说了。
“随便敲打……是敲打邵正武,”陈区长相信就算自己不解释,对方也是会配合的,但是老徐这么支持他的工作,他自然要说得明白,“张一元不死也必须脱层皮,正好借这个机会抓一下这个案子,我早说了,这件事我要管的。”
“好,晚些时候我去你家,”徐瑞麟一听是这么个由头,立刻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在北崇作恶不多,只是背后支持了一些人。”
这就是各种试探都要来了吧?陈太忠默默地挂了电话,又戴上了口罩走到摩托旁,才说要跟林主席道别离去,旁边走过来几个人,打头的汉子发问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干什么要你管?”李红星对上陈太忠,那是老鼠见了猫,对上别人的话,态度可是恶劣得很,尤其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过来看看不行?”
“尼玛你吃枪药了?”带头的汉子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是见这三个人在这边鬼鬼祟祟的,其中两个还带着口罩,才过来盘问一下,以防是花城人在捣鬼。
“今天劳资心情好,懒得理你,”这位骂骂咧咧地指一指李主任,对方说的是北崇话,他就不一般计较了,“你要说的不是北崇话,我现在就揍你一顿……你又是干啥的?”
陈太忠看到对方冲自己指指点点,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得侧头看林桓一眼——他的北崇话真的有点拿不出手,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反倒越像是花城派来的奸细。
“我朋友,你们几个小家伙别闹,”林主席背着手发话了,然后他又表情怪异地看一眼陈太忠,“行了,我知道你有事,先忙去吧。”
“把口罩摘下来,”有人不甘心,不防又有人伸手拦他一下,侧头看着林桓发话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林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连我的话也不信?”林主席脸一沉。
“是林书记啊,”那几个汉子一听,马上就赔上了笑脸,林桓在北崇的口碑可是不错,而且相当有名气,想当初他自己都说过,如果不是吃亏在性格上,当个正厅问题不大。
陈太忠看一下,确定他们起不了什么冲突,才放心离去,路上还感叹一声,“林主席这气场,真的很足啊。”
接下来的晚饭,肯定又是接待宴,酒席上陈区长就说起了,明天咱们能不能先把融资协议签了?细节可以慢慢地完善。
“那就明天下午吧,”凯瑟琳看他一眼,微笑着发话,“然后我就可以四处看一看了……陈区长帮着安排两个导游吧?”
“我真的很想亲自带你们四处走一走,”陈区长苦恼地叹口气,他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遗憾的是,“但是我实在忙不过来,就像今天去临云乡,我不得不半路离开。”
“其实处理打架斗殴事件,不一定需要你出面吧?”凯瑟琳若有所思地发问,她知道他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你告诉警察局,你高度关注不就完了?”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伸筷子去夹菜,“有些东西……没办法跟你说。”
这顿饭也没吃多久,八点的时候就散了,徐区长果然去了陈区长家,坐了大概十来分钟,他就走了,没人知道两人说了点什么。
这次谈话过后不久,张一元就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北崇警察分局,有几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什么时候能过来?
张总听得纳闷,心说我曾经是邵局长的司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沉吟一下之后,他淡淡地表示自己在朝田办事,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找我了解什么事儿呢?
来了你就知道了,北崇这边如此表示,希望两天之内你能到,要不然我们就要上门去请了。
“什么玩意儿嘛,”挂了电话,张一元气呼呼地哼一声,他其实就在阳州,只是有点不清楚这个电话的意图,然后他就开始了解,北崇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略略一打听,他就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心里暗暗琢磨,这北崇人跟花城人掐架,怎么把我捎带进来了?
看来还是跟紫罗兰酒店有点关系,张一元知道,紫罗兰酒店的卓不群,认了邵局长的老婆当干妈,时不时就孝敬干妈一些好东西。
那么北崇分局从紫罗兰带人,就算招惹了卓不群,更别说那叫大勇的,也跟姓卓的颇有交情——其实这根本不算花城的势力。
然后你北崇又惹上我,艹……小小的北崇,很能折腾嘛。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张一元真是有点无语,而且对方不是过来找他,而是电话让他过去,这就是摆明车马地逼了过来,有点欺人,狂妄得过头了。
或者……他们想向邵局长传递点什么信息?张总对官场里这些门道,也是比较清楚的,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邵局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北崇分局要你过去?”邵正武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就恼了,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是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还击了,“你在北崇做过些什么?”
“那地方穷得,我连去都懒得去,真是什么都没做过,”张一元苦笑着回答。
“那不要理他……想去的话,也随你,”邵局长挂了电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