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唐亮就知道这个女孩儿惦记的是什么了,前屯也有不少烟草种植户,这个烟叶变为烤烟,就跟花生蜕皮成为花生豆一样,需要一道工序——这个工序里,肯定是存在利润的,但是那利润也没有多大。
不过令唐镇长挠头的是,他知道这里面利润不大,但对方却未必知道——很多城里的孩子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想到这买卖能做,却不知道,买卖做下来也是苦差事。
想归这么想,他却笑着点头,“汤总真是火眼金睛,这个环节我们确实没有注意到,如果您想在这个上面投资的话,镇里绝对会大力支持。”
“我还要考虑一下,”汤丽萍很认真地表示,她这是了解投资的可行性,然后才会测算投资收益比,这当然需要一个过程,她认为自己很谨慎。
陈太忠在不远处听到这话,却忍不住翻个白眼,小汤你这也真是太嫩了,别人都没注意到的环节,偏偏你注意到了——你以为这是在古玩市场捡漏?人家的意思是婉转告诉你,这里面油水不大。
不过这些话,他现在没必要说,回去也没必要提,等她决定了投资,他再做提醒也不迟,小汤的社会经验还是少了一点,需要这样的磨练。
大家又聊一阵,就到了三点钟,陈区长带着人离开,不成想才出厂门,只听得前面“嗵”的一声大响,连车窗都感觉被震得抖了一下。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却是前方五六十米处有人放炮,姜丽质被震得一捂耳朵,皱着眉头发话,“这是什么爆竹,居然这么响?”
“靠到路边,”陈区长沉声发话了,想到昨天在医院的见闻,他心里就挺腻歪的,过年放炮是应该的,但是这么大威力的炮,最好不要乱放,“我去说一说他。”
“陈区长,”这个时候,林莹发话了,她看着那男子拿出的爆竹,眉头微皱,“这好像不是爆竹,是火雷管。”
“雷管?”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这可是管制的爆炸物品,怎么能拿来当爆竹放呢?“林总你没有看错?”
“这东西我见得多了,认不错的,”林莹淡淡地回答,想她老爸就是开矿起家,“打小我就见过不少……你注意安全。”
“看着还真像是火雷管,”林桓总算是醒了,他揉揉眼睛看向前方,“不过岁数大了,隔这么远看不清。”
陈太忠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放爆竹的那汉子也没理他,又点燃一支爆竹,就抓在手上,等导火索燃得差不多了,才向路边的高空一扔,那爆竹凌空爆炸,啪地又是一声大响。
“你先等一等再放,这劲儿太大了,”陈区长背着双手走过来,笑眯眯地发话,“我说,你这么响的爆竹,在哪儿买的?”
“反正你买不到就是了,”那汉子也见到路边的大金龙了,他并不以为然,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见到对方走近,他又自顾自地点燃一支,这次扔向了跟来人相反的方向。
汉子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岁,个头不高却很粗壮,很明显这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儿,不将眼前的高大年轻人当回事,你说你的我放我的,只不过不往你那边丢就是了。
“你是谁家的?”唐镇长的小面包车也开了过来,他从上面走下来,皱着眉头厉声发问。
“你……唐镇长?”镇长这官在地方上,还是有点威慑力的,汉子也隐约认出了来人。
“这么大威力的爆竹,怎么能在马路边上随便放?”合着别说陈太忠,连唐亮也没看出,此人手里拿着的是火雷管。
“过年嘛,随便放几个炮,这就咋了?”汉子很不满意地嘀咕一句,将打火机往口袋里一揣,转身就要悻悻地离开。
“站住,”陈太忠厉喝一声,经过细细观察,他终于断定,此人手里拿着的确实是雷管,于是笑眯眯地发问,“你手上的雷管,哪儿来的?”
“雷管?”唐亮听得眼睛一眯,接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其实见过雷管,只不过一下没联系起来,“看起来还真是雷管。”
“哪里是雷管?就是爆竹,”汉子回答一句,想也不想转身撒腿就跑。
唐镇长犹豫一下,对方手里那个打火机是防风的,自己要追过去的话,人家丢个雷管过来,没准……要糟糕。
就这么犹豫一下,那汉子就跑出去了七八米,紧接着就见一阵旋风掠过,却是陈区长撒腿追了上去,“在我面前跑得了,以后我跟你的姓儿。”
唐镇长才待拔脚追人,又是一阵旋风掠过,却是廖大宝早从司机座上下来了,眼见对方要跑,他也撒腿追了过去。
那汉子终究是没有把雷管丢过来,跑出去二十多米之后,被陈区长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双手被捉住,拧到了背后。
陈太忠一手捉住对方的两个腕子,另一只手则是拎着脖领子把对方薅了起来,“小廖,把他身上的雷管都搜了。”
令人郁闷的是,廖大宝搜了好一阵,此人的口袋,还真没有雷管了,倒是有两个二踢脚,不大的那种,还有一把小小的、折叠的水果刀。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搜我的身?”那汉子扭动着身子,不住地叫着,还用脚去踹身后的人,拼命地想脱身,然而很遗憾,身后的大手像铁钳一般,牢牢地攥着他两个腕子。
“雷管是管制的爆炸品,”这时候,林桓打着哈欠从远处走了过来,他没看清第一个爆竹,后面两个就看得清楚了,“小子,你麻烦大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汉子铁嘴钢牙地咬定,自己放的就是爆竹,反正他身上没有存货了,倒也不怕抵赖。
“不知道你跑什么?”陈太忠冷哼一声,扭头看一眼唐亮,“雷管这个东西太危险了……还是把派出所的人叫过来吧。”
“关键是要查出来,这小子是谁家的,”林主席在一边点点头,他是北崇的老资格了,不管混混还是干部,他没几个怕的,“查清楚雷管的来源。”
唐亮摸出手机,黑着脸给派出所打电话,陈区长好不容易来视察一番,自己这边居然有人拿着雷管当爆竹放,也实在太丢脸了。
就在这时,廖大宝的手机也响了,他接起电话来听两句,转头向陈太忠汇报,“区长,县医院的人说了,那个产妇已经脱离了危险。”
“太忠,你这根本就是……哪儿危险去哪儿,这可不像个一把手,”林主席听他这么汇报,又不满意地说陈区长一句,才点点头,“好,总算是救过来了。”
“这女人好福气,遇上咱们这么好的区长了,”白凤鸣也走了过来,闻言笑着附和。
那汉子本来正不住地挣动呢,听到这几句话之后,登时就不动了,过不多时,唐镇长打完了电话,“区长,派出所的马上就到。”
那汉子闻言,终于重重叹口气,“您是……陈区长?”
“没事,你可以狡辩,你踹我,我也不在乎,”陈太忠对自家的子民,愿意适当地容忍一下,“但是你这个雷管是怎么来的,必须说清楚了,别跟我说是爆竹,没意思。”
“陈区长,我作证,他扔的就是雷管,”一个中年女人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这家伙坏透了,这大过年的,从早到晚往我家扔雷管。”
“他……往你家扔雷管?”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再想一想那汉子刚才的举动,还真可以这么说,此人站在一个下了卷闸门的门面房前,把雷管往天上扔,那就是冲着这门面房,或者门面房后面的院子去的。
不过想到这又涉及到了民事纠纷,他也是有点头大,不过此刻却不能回避,“他为什么往你家扔雷管?”
“他想强买我家的门面房,”女人咬牙切齿地回答,“这个门面房到期了,我家不租给他哥了,他就要强买强卖。”
“你放屁,”那汉子听得冷哼一声,“三百的房租,再续你要我哥出六百,翻着跟头涨,尼玛……见过黑心的,没见过你们这么黑心的。”
“废话,卷烟厂马上起来了,这门面房怎么可能不涨?”女人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不租自然有别人租……陈区长,他真的是想强买我家的房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