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还有别的说法,“太忠,说到底了,对那些老干部们而言,有钱不一定有尊严,没钱绝对没尊严,这存在个面子问题……六十多岁的老头,该在家颐养天年了,跑到你北崇去辛辛苦苦,只是为了发挥余热,这年头还有这种人吗?”
“我就是个想法,随便一说,”陈太忠被他说得有点讪讪,听到这个说辞,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一厢情愿了,“总听说老干部们抱怨,还年富力强,就不能发挥余热了。”
“但是乱指挥的老干部们也很多,要不现在为啥没中顾委了?”于主任说话还真不客气,一点不含糊地指出问题所在,“太忠你这个想法,有可取之处,但是我就说两点:老干部做顾问,在家乡搞,容易乱;去外面搞,没热情。”
“嗯,我知道了,”陈太忠点点头,也是这个理,凤凰的老干部去北崇发挥余热,没这个道理,给钱多了吧,北崇人又不干了,“我只是觉得,有些老干部,就算年纪大了,也愿意做点实事……而且不会很计较地方,退休并不是生命的终结,只是没有发挥的舞台了。”
“没错,你这个想法太对了,尤其是对那些有能力有精力的老干部来说,”于主任听得一拍大腿,“所以我说,真的有可取之处。”
做为退休干部的他,太明白这种心情了,才六十岁就混吃等死,要是能活个九十多,这就得混三十多年,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这么一场吗?真的不甘心啊。
尤其是,他是相对老派的人,不说利益至上那一套,否则的话,眼下不至于困顿到这一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了解很多老干部,退休之后那种不甘心的心情——跟利益没太大关系,只要面子上差不多就行了,大家是想再做点什么,留名!
“这我听不懂了,”陈太忠摇摇头,他隐隐已经抓住了一些东西,但是显然,于主任在这一方面更有发言权,于是他笑着发问,“还请于主任解惑。”
“我要是你的话,就先……哎呀,这个不好,”于主任想一想,又摇摇头,再沉吟片刻,他才发话,“先请你有意向的老干部,去北崇会诊,食宿差旅这些,你都要包了,再拿点补助,尽量要热情一点,然后听他们说什么……其实老干部也是人,毛顺了什么都好说。”
会不会变成一趟公费旅游啊?年轻的区长心里暗暗盘算着,虽然北崇没什么可看的地方,但是……也是要花钱的啊。
“心疼钱了是吧?”于主任当了一辈子的干部,哪里看不出这点路数来?“只要你能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和热情,请上十个老干部,有一个能提出来合用的建议,那就值了……天底下哪里有只赚不赔的买卖?风险你是要冒的。”
“这个……我考虑一下吧,”得,这次轮到陈区长考虑了,一边说,他一边看一下表。
“你这个想法,其实还是很好的,现在人生活水平上去了,六十岁哪儿算老?”于主任笑着站起身子来,“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就说两点,一个要真正地热情,其次要注意甄别老干部,不着调的也很多。”
“我发现您特别喜欢强调两点,”陈太忠站起身送客,哈哈大笑着,“于主任年轻的时候,肯定也非常风流的。”
“你这家伙,哈,”于主任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们那时候哪儿敢?要枪毙的,也就是嘴上占一占便宜,哪像你们现在……唉。”
“所以我们年轻人,除了两点,还要强调一个中心,”陈太忠笑着将他送到门口。
“行,不错,”于主任也没着恼,而是点点头,“你在县区的锻炼,看来还是有效果,荤话一套借一套……其实下面就讲这个。”
“不会说这个,跟基层打交道,就显得矫情,”陈区长笑着回答,待对方出门之后,反手就将灯关了,然后又关掉电视,匆匆忙忙走进卧室,却猛地撞上了一个肉乎乎的身子。
“啊,”那边吃痛,轻呼一声,却是吴言的声音。
“你这……怎么就这么过来了?”陈区长伸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老于临时过来说两句话,万一你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你都进来这么半天了,也不过来,”吴言不满意地哼一声,“我看着你的奥迪车停在楼下的,你都去北崇了,这个时候回来直接关灯就行,不会有人来看你了。”
“啧,”陈太忠轻叹一声,“还是你比我看得透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