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总,您也是文化人,说话可得公道,”王主任收起笑容来,大喇喇地一背双手,“你这无证施工,不但违法而且扰民……我们有管理的职责,不能不过问,这叫公事公办,不叫撒野。”
“是不是公事公办,你心里清楚,”苑涛脸一沉,“你真的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真的吓死我,麻烦你搞清楚,我在执法哎,”王主任冷笑一声,“就算你们有陈太忠做顾问……来,让他来打我!”
“谁叫我呢?”一个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大家扭头一看,却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一个个地膀大腰圆,不过他们身上满是灰尘的迷彩服工装告诉大家——这只是一帮工人,甚至可能是农民工。
“太忠,你可算来了,”苑涛撇开众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嗯,”陈太忠含糊地点点头,然后看一眼在场的众人,随即目光锁定了一个小矮子,“刚才有人叫我的名字,还说要让我打他?”
王主任被他看得脊背上直冒冷汗,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不回答,只能赔着笑脸发话,“陈书记,我们是在按规定执法,我是说,就算您来了,您也会讲道理的。”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发问,“是你让我打你?”
“我们在执法,他们违法施工,而且扰民,”王主任忙不迭地解释,然后还悄悄地退了一步。
“我让你叫我名字,”陈太忠一探手,想也不想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王主任被这一记耳光打得登时懵了,耳鼓膜也嗡嗡作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一记反手耳光就抽了过来,“我让你叫我名字……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陈太忠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上百号人围在一起,他走过来就啪啪地扇耳光,根本就把其他人当作了空气。
可是他越是如此,旁人反倒是越不敢做声——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
“陈书记,有话好好说嘛,”旁边又走过来一个中年人,不过他没敢走得太近,就站在几个小伙子身后说话,“我们是在中止违法施工,身为国家干部……请你克制。”
“他不当我是国家干部,我才动手的,像你喊我陈书记,这就没事,”陈太忠扭过来脸,冲那位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飞起一脚,冷不丁踹在王主任肚子上,“我让你叫我名字!”
“陈书记,请你克制,我们在执法,”中年人的严重掠过一丝恼怒来,声音也重了一点。
“少跟我扯这个淡,赶紧滚蛋,”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扫视一眼,又冲另一个人走过去,“小子,我都说过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位正是上次挨打的,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旁边的人又没有什么反应,一扔手里的棍子,转头没命地跑了。
“你是一定要妨碍执法了?”中年人铁青着脸发问,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愤怒,“我重复一遍,这块地的手续不全,是违法施工。”
“我都说了,你少扯那个胆,”陈太忠扭过头来,阴阴地一笑,“那么多房地产公司手续不全,你们只盯着这块地……什么意思?”
“嘿,这我倒还是没听说,”中年人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问一句,“不知道都有哪些房地产公司,请陈书记举两个例子吧……我跟你一起去看一看。”
这话就很阴损了,事实上,这年头手续不全的房地产公司,真的多了去了,大家都是先把项目抓起来,先干着再说,手续可以慢慢补的。
一开始有人这么做,后来大家就会有样学样,现在的朝田,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房地产公司,都是这么操作的——以省科委这帮书生,都知道要这么干,可想而知这是共识。
这是公开的秘密,建委对此也无可奈何,因为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利益,有些盘子,大家都知道后台硬,这自然不好招惹,有些盘子,都不知道人家有什么后台,身边有同事说一句“别管那个”,那就最好不要管了。
——为了公家的事情,沾染上私人恩怨,真的划不来。
只有大家都确认,是软弱可欺的,才会去下狠手,省科委不算软弱可欺,但是市建委要啃这个骨头,省建委也支持,大家就不怕下这个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