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唾骂一声，嫌弃的摇着扇子，扭着腰肢回身进去了。</p>
原来，这被赶出的姑娘，名叫顾盼。</p>
且看她：双腿修长，腰肢纤纤一握，身姿窈窕，脸蛋……嗯，脸型略微鹅蛋圆，下巴稍尖，典型的美人胚子。</p>
特别是那一双妙目，好如水晶琉璃，澄澈无暇；又似一泓秋水，潋滟生波。</p>
——让人忍不住感叹：美目妙妙，顾盼生姿。</p>
当真是：名也好，人也好，一切都好。</p>
只是：</p>
她那脸蛋上、犹如天鹅一般修长脖颈上、裸露在外的手腕、手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痘，有不少还腐烂了，流出褐黄色的脓液。</p>
这也是此女被赶出来的原因。</p>
治疗？</p>
顾盼作为‘瑶光阁’中最上等的‘台柱子’，自然是遍请名医来看过了，只是，一切药方土法，皆无作用。</p>
甚至，还连带传染了两三个看病的医生，数个服侍、送餐的侍女。</p>
最终，老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将她赶了出来。</p>
“哼，我总算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是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不过还好啦，那个貔貅婆子，好歹没将我衣服也扒了。”</p>
顾盼苦中作乐地想着，从地上爬了起来。</p>
要知道：她是按照最上等培养的，所吃所穿，都是最好的，身上衣服，拿去当铺当了，也值个三五百钱。</p>
而顾盼能保留着衣服出来，也绝不是因为老鸨心善——天下人都知道，老鸨这种人，最是一毛不拔，是能从你裤腰带中掏出钱的人。</p>
真正原因只有一个：是怕顾盼衣服上，也沾染了病菌。</p>
却说：</p>
顾盼被从瑶光阁扔出来，这种太阳底下的新鲜事，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p>
——毕竟，喜欢看热闹，人之天性嘛！</p>
此时，就只听议论纷纷：</p>
“啧啧，女娃子身段真好，怎么被赶出来了？”</p>
“没看到嘛，她脸上、脖子上、手上，估计衣服下的全身，都是那种痘痘。多半治不好了吧？”</p>
“或许能捡个漏。”</p>
有人提出猜想：“若是将这姑娘捡回去，万一治好了，岂不是能白得个漂亮媳妇？”</p>
“既然被瑶光阁赶出来，肯定各个名医都试过了，人家名医都治不好，你能行？”</p>
“就算治好了，又能干嘛？”</p>
一个大娘连连摇头：“这种看着细皮嫩肉的，多半吃不了苦，请回家当个摆设么？”</p>
“漂亮就够了啊！”</p>
有人叹息：“若是只有这些，我还真愿意试一试，只是，你们不知道：曾经有个书生，也是捡了一个青楼重病的女子，给治好了……可是，后来青楼听说了，拿着卖身契去官府，又硬生生给那女子绑走了！”</p>
“啧，那不是替人白做嫁衣？”</p>
“这还算是好的呢！”</p>
有头脑清醒的人冷笑：“最大的可能是：你不但没治好，还将自己给感染了，那才是冤枉呢！”</p>
……</p>
听了这些对话，其中就算是一些有想法的，也默默打消了。</p>
甚至，在知道那痘痘会传染后，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还不乏有人，当即扭头就走。</p>
顾盼自然听到了这些议论，沉默着爬起身，无视众人的指指点点，绕过人群，就准备离开。</p>
这时。</p>
一道人影突然挡在她身前。</p>
顾盼向左，那人也向左；顾盼向右，那人跟着向右。</p>
明显是在为难人！</p>
顾盼气了，抬起头，讥讽道：“王钰王公子，好狗不挡道！”</p>
却看：对面，是一个面色白皙、略显阴柔的男子，手上拿着一个折扇，腰悬美玉，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p>
“啧啧！”</p>
王钰咂了两下嘴，开口道：“盼美人啊，你的小嘴，还是这么犀利！怎么样，一个月前，没想过有今天吧？”</p>
“那时，我点名找你陪，竟然还敢给我脸色……”</p>
“给就给了，你想怎样？现在我照样给你脸色！”</p>
顾盼哼了声，准备从一旁绕开。</p>
可却再一次，被王钰烂了路：“一个漂亮可人儿，哦不，曾经的漂亮可人儿，不要总这么大脾气，你这性子得改改啊！”</p>
“盼美人，现在，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p>
他嬉皮笑脸，露出‘一副让人看着就想打’的笑容：“求我，我就帮你讨了卖身契，并帮你治病。说不定，你还有痊愈的希望呢！”</p>
“怎么样？”</p>
王钰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p>
他想得很美：顾盼重病成这个样子，她的卖身契，也花不了几个钱，还能去赌一份可能，一份治好顾盼的可能。</p>
若真治好了，那就赚大了。</p>
就算没治好，那也无妨，让这以前的盼美人，对自己奴颜婢膝，讨好求饶，也能满足一下自己的‘报复欲’。</p>
王钰正畅想着。</p>
然而。</p>
“呸！”</p>
顾盼一口唾沫吐了上去。</p>
“哎呀！”</p>
王钰连忙躲避。</p>
——他可是知道，顾盼这痘痘，最忌接触传播的！</p>
却说：</p>
王钰精于房事，疏于锻炼，这一躲避，竟然一下子崴到了脚，顿时气急败坏：“你……你这个婊子，我好心好意，你还想害我！”</p>
“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盼美人嘛？福叔，给我狠狠地教训她！”</p>
他脸色狰狞道。</p>
踏！</p>
王钰身后，那个被称为‘福叔’的魁梧男人，当即上前。</p>
可谁知。</p>
顾盼眼珠一转，混不吝尖叫道：“来啊，你打我啊！让我的病感染你，你也全身溃烂，一起死吧！”</p>
“这……”</p>
福叔闻言，脚步一顿。</p>
对方破罐子破摔，可他还不想，被传染上那种病，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p>
也就是这一个犹豫。</p>
顾盼飞快转身，一溜烟跑了。</p>
福叔装模做样追了两步，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连忙回身，搀扶住王钰，关切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吧？要不，咱先去看看您的脚？”</p>
“好，咱们快走。至于那顾盼……哼，以后有机会，再炮制那个婊子！”</p>
王钰恶狠狠道。</p>
……</p>
却说：</p>
顾盼摆脱王钰主仆，游荡在大街上。</p>
官道中间行路的贵人，目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就差让仆从驱逐；路边，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没有好脸色。</p>
不得已，她只能贴着墙角行走，和那些流民、乞丐一样。</p>
可就算如此。</p>
顾盼依旧倔强地昂起头、挺直胸脯，偶有出言恶毒的，她还会和对方呛上两句。</p>
直到——</p>
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中，只有她自己一人。</p>
委屈、失落、无措、迷茫……</p>
这种种被压抑的情欲，一下子涌上心头。</p>
身体上伤病带来的痛苦，以及心灵上的巨大孤独，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她。</p>
顾盼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像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小兽。</p>
她低低地啜泣着。</p>
哭完。</p>
顾盼咬着牙，又重新振作起来，准备去找一个工作。</p>
——毕竟，无论如何啊，处境再艰难，还是要顽强、像野草一样努力地活着的，不是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