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禅吩咐,董允也不敢怠慢,便当堂磨墨,照着那封文书重新眷抄一遍。</p>
待到抄完后,却是拿着那封文书犹豫了良久,方才恭敬道:“陛下,既然如此,我们的部署是不是要动一动?”</p>
“万万不可。”没等刘禅说话,姜维便着急回道:“此时此刻,对方愈动,我们就要愈静,不然军心不稳之下,万事皆休!”</p>
刘禅一怔,也随之颔首:“是这个道理。”</p>
与此同时,斜谷水往东差不多二十里地的地方,司马懿大营便驻扎在此处。</p>
颍乡侯、卫尉、大将军军师、持节督长安军事辛毗辛佐治独自坐在中军大帐主位上暗自皱眉。</p>
说来可笑,本来奉命节制司马懿的他居然被骗了!</p>
你敢相信吗?司马懿这人狠起来连自己人都骗!</p>
明明说好的只是渡河去跟郭淮商议接下来的战事,去去便回,结果这都整整一天了,还没回来。</p>
关键是,他人没回来,信使却往来不停,这来来回回、前进后退的把戏便是出自他的手笔。</p>
辛毗强忍住心中不安,刚准备静下心来读书养神,外面忽然一阵骚动,却是大将军信使又来了。</p>
辛毗暗叹一声,只好放下手里的经文,整理好衣冠,吩咐信使进帐。</p>
“说吧,你们大将军又有什么事?”见到其人还要行礼,辛毗忍不住挥手阻止,直接问道。</p>
“回军师的话,大将军乃是让军师分出骑兵五千,只带兵器,不带马匹,北渡渭水,渡河期间向西拔营五里以掩人耳目。”</p>
这信使是个小校,言语表达倒是清楚。</p>
“......”辛毗微微颔首,对此布置居然无甚意外,面无表情:“那你们大将军可说何时回来?”</p>
“......这倒是没说。”小校楞了一下,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拱手。</p>
辛毗:“......”</p>
“那便是不回来了。”辛毗叹了口气,随后对着有些不安的小校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p>
“诺。”</p>
待到小校走后,辛毗缓缓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来到帐门口,看向天外,眼神中隐约透露着一丝担忧。</p>
他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司马懿的想法,这个军师也干脆别当了。</p>
只是看出归看出,心里倒一面是惊愕,一面是怀疑。</p>
惊愕的是从来小心谨慎的司马懿居然一改往昔,行事如此大胆。</p>
而怀疑的是,对面的诸葛孔明是不是真的死了?</p>
如果死了,这个计划就很有可能成功;而如果没死,眼下这笔账就要重新算一算了。</p>
实际上不止辛毗在怀疑,司马懿也在怀疑。</p>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这种事情没亲眼看见总归是没底的,可越怀疑,司马懿心中就愈焦躁,以至于坐立不安,寝食难下。</p>
晚间,魏军北原大营内,司马懿静静的站在原上最高处凝望南方,刚刚从阳燧过来的郭淮眼见此景,没有打扰,只是恭敬地候在一旁。</p>
“是伯济吗?”司马懿听见了雨中的脚步声,头也没回的问道:“可是信使回来了?”</p>
“回大都督,正是信使回来了。”郭淮拱手行礼道:“按照您的吩咐,军师一日间送过来八千骑兵,皆是精锐。”</p>
“算上这八千,此地有多少兵了?”</p>
“三万多一点”</p>
“三万人,其中只有八千骑兵,也将将可堪一用了。”司马懿略显随意的说道。</p>
“能否得用还要看都督如何决断。”郭淮不卑不亢道。“如果诸葛亮死了,这三万人也够用,如果他没死,再来三万也是无用。”</p>
“......”闻听此言,司马懿忽然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人,宛若狼目。郭淮却只是低眉敛目,仿佛不知。</p>
良久,司马懿忽然哈哈笑了一声:“伯济此言发人深省,却是我多想了。”</p>
“都督身为一军之主,多想也是应该。”郭淮平静以对,却是再度拱手:“那末将便下去准备了。”</p>
“去吧。”司马懿面带微笑。</p>
郭淮转身离去不提,司马懿的眼中却陡然闪过一丝精光......</p>
五丈原大营内。</p>
刘禅失眠了。</p>
明明心神煎熬,一双眼皮却总也合不到一块去。</p>
纷纷杂杂的思绪不断飘来,让其烦不胜烦,索性直接坐起,披上棉袍,点亮油灯。</p>
没过一会,黄皓便急匆匆的自旁边小帐中走来侍候。</p>
“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刘禅平静吩咐道:“你去姜维帐中问问,是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再问下对岸的司马懿大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小心些莫要惊动他人。”</p>
黄皓领命而去不提。</p>
姜维此时倒还未歇息,见到黄皓此间行来也是吓了一跳,却不敢多问,快速答完两个问题,黄皓便再度回返。</p>
“他是这般说的?”刘禅平静问道。</p>
“唯。”黄皓小声应是:“大都督说曹魏大营自日入之后便再无动静,其他准备也已经妥当。”</p>
“那便好。”刘禅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却只是默默的坐在塌上,望着灯火,静静出神。</p>
却说战争中个人的微小情绪似乎并不值一提,因为无论存着什么情绪和想法,在战争开启的那一刹那便都会很快变得无人在意。</p>
生死面前,一些情绪算得了什么?</p>
可说归说,谁又真的能无视这些呢?</p>
便是竭力压制,也是昨日黄花,随风消散,可根却在那里。</p>
一时半会想甩开,哪有那么容易?</p>
都是假象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