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晚枫身上带着镣铐,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幽幽地投向这片开阔地的正中。
魏不二正用红芒利刃比划着蟒蚺的脖子,在他身旁站着的是魁木峰,钟秀秀,李悠然,厉无影,南宫疾雨。
往四周看,满地的尸体躺着,鲜血把地面染成怪异又渗人的红色,空气中散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往身旁去瞧,还有为数不多的幸存者,面上神情不一,但大多都死里逃生、喜极难言的模样。
不久之前,他们眼见魁木峰即将命丧魔手,直以为便是必死之局。全未想到竟能峰回路转直上,拨云重见青天。
此刻,便忍不住齐齐看向场地中央,那个手持红芒利刃,拿着蟒蚺脑袋作要挟的男子,仿佛看到了千年一遇的怪物一般。
那可是黄角魔的脑袋,便是通灵境后期的修士,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人人都有些好奇,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但那时生死较量,血光四溅,却没有几个方好看到这一幕。
木晚枫大概环视一圈,又低下了脑袋,看着地上猩红的血迹,脏了白色的裙摆。
这画面似乎在隐喻着什么。
想想挺凄惨,入谷时候一共是两千多个修士。一进来,便有三百多人传到了必死之地。被角魔活捉的时候,还有八百多个。现如今,竟只剩不到二百个人活着。
这傀蜮谷,简直就是修士的屠宰场。
她忍不住有些后悔了,手上套着的镣铐虽然早已解开,心里却上了沉重的枷锁。
稍许,再次抬起了头,把复杂的目光投给魏不二。心道:“你这混小子,何苦来趟这一遭浑水呢?”
再往魏不二对面瞧去,是那魔女盘腿在地上坐着。
木晚枫暗道一声厉害。
方才,战场上形势顷刻间反转,角魔优势尽失,反成了被动一方。
但那魔女只愕然稍许,便镇定下来,谈笑风生。
不管她是心中笃定,抑或是强作镇定,都该为她此刻的从容不迫叫一声好。
接下来的博弈,只怕不比真刀真枪的殊死搏斗轻松。
想到这里,木晚枫忽然瞧向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苦苦思索着。
……
其实,在那魔女心中,也全不似看起来这般轻松。
蟒蚺的性命一定要救,而且不惜任何代价。
但这句话却不能摆到明处。
她早在圣界的时候,就于人族习性大有研究,对于讨价还价的道理也深谙其道,便在心中打定了死磨硬泡的主意。
“说吧,你想怎么样。咱们可以谈一谈。”她冲着魏不二开口问道。
不二此刻却在天人交战,手中紧握着利刃,蟒蚺的性命就在一念之间。
他自然极想一招结果了他的性命。想这角魔本领如此强悍,脾性又暴戾残忍,倘若经傀蜮谷入了宏然大陆,双手之上,又不知要沾上不知多少人族百姓的鲜血。
但他心中又十分清楚,这时决不能伤了蟒蚺的性命。
思虑半晌,终究镇定下来:“谈什么?放了所有人,我自会留他一命。”
那魔女听了,微微笑道:“你本领不差,胆识过人,火中取栗,勇气可嘉。不过,你若打算拿着蟒蚺的性命来做要挟,肆无忌惮地坐地起价,可算不大明智。”
说着,面色一沉,冲着蟒蚺道:“蟒兄,事关本族生计大业,你我皆是沸水之薪,聚光之蜡。我早就做好了燃薪作碳,蜡炬成灰的准备,不知你心里如何打算。”
蟒蚺嘿嘿一笑,回道:“葬了我蟒蚺一条命有什么?只可惜我本领差,脑子笨,未能帮你一星半点,也没有为本族大业献上微薄之力。”
“如今既要命丧敌手,我只求你一件事。待会儿我死了,一定要将这些人族狗崽子一个不落地杀干净。用他们的骨头为我搭一座坟头,把脑袋通通割下来,挂在坟前祭杆之上。用内脏添做祭品,用鲜血浇灌坟头的苦草。再剥了皮,拔了毛,当作纸火烧给我。”
又指着魏不二:“一定要将这小子的血肉骨头碾碎成沫,混入凝浆,砌成砖块儿,立做墓碑,我才能咽得了死得瞑目!”
说话的语气是慷慨激昂,言语之中饱含决绝之意。说罢了闭上双眼,一副求死不求活的架势。
有几个人族修士已听得毛骨损然,紧张地瞧着不二,只怕他一冲动,杀了那角魔。
那魔女听了,郑重点点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