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认真的看了王士珍一眼,这个年轻人平日里从不显摆,没有袁慰亭的大气和闯劲,也没有李鸿章那种老谋深算又不肯放过任何机会的精明。这个王士珍就是个能运用学到的规律来判断事情的人,与其他同志一比,王士珍很少以个人利益与个人爱好为考虑的方向,所以他总是能直奔话题的关键。很多时候反倒凸显出他的机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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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我们向国内汇报一下,别的就先在我们自己能收集的情报范围内做事。没必要节外生枝。”严复是个很理性的人,他做了个很理性的决定。
理性看似无趣,却是谁都绕不开的问题。此时的日本明治政府内部的确有讨伐北海道的呼声,不过理由却不是粮食。
“当下越来越多的百姓逃去北海道,北海道的逆贼们又与奥陆当地的奥羽越列藩同盟残党勾结,若是不赶紧铲除,定然成为大患。”山县有朋作为讨伐派代表,语气阴暗的几乎能滴出水滴来。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讨伐的真正理由,北海道地处北方,在日本人看来也是苦寒之地。可没想到北海道的逆党们靠了中国,一面建立起土地国有制,兴办农业与畜牧业,另一方面又通过函馆等地的港口为中国远洋航运提供服务,当地人民生活水平普遍高过日本三岛。
因为条约内容,北海道内部自治。明治政府在名义上是统一的日本中央政府,在财政方面根本没办法从北海道分到丝毫的好处。北海道当地还有自己的货币,明治政府想用日元钞票到北海道搜刮都办不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法从北海道得到明治政府急需的粮食、钢铁、煤炭,这本就不能被明治政府所接受。北海道的首领们还是幕府余孽,明治政府的死敌。这就更不能容忍。
更重要的是,有北海道的土地国有制度当样板,明治政府控制区域内的大部分穷人对于北海道的土地国有制度越来越有兴趣。最初的时候,日本底层百姓还是不肯放弃自己对土地私有的权力,他们对于土地国有心怀不安。加上地主们的宣传,甚至不用明治政府操心,有关北海道“共产共妻”的宣传在整个日本成了风潮。北海道被形容成一个十足的邪恶之地,男人都是恶棍,女人都不检点。听着对北海道的各种污蔑,还有在工厂里面流通的那种“一文书”里面的描述,明治政府顷刻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这帮日本的大人物谈起北海道的时候,多是带着极大的轻蔑。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想象。虽然“一文书”里面的描写算是低级趣味,低级让它容易产生,趣味让它喜闻乐见。明治政府的高官却没想到,这种玩意的流行起到了给北海道做宣传的效果。
若是没人提起北海道,北海道在日本民众心中只是遥远北方一个被冰雪覆盖的荒岛而已。反复出现在“一文书”的小黄册子里,反复出现在民间艺人贴近底层的文化娱乐中,这个本该是遥远的地方却被无形的拉进了整个日本百姓的生活当中。在耳边,在眼前,在手里,在饭桌上,北海道无时无刻不存在。
那香艳的描写,那离谱却又完全基于生活的幻想,让这个本该是荒凉的场所被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温暖感觉。从那纸醉金迷,ru欲横流的北海道之梦中醒来,日本三岛的百姓就要面对冰冷残酷的现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海道的形象就从邪恶丛生之地变成了梦幻之都。
自打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出现了太多次宗教发起的集体自杀事件。残酷的生活逼的日本百姓选择“彼岸”。与抛弃生命这个代价相比,北海道这个彼岸不用死。一旦渡过津轻海峡,那个粉红色的彼岸就展现在眼前。
从两年前,突然出现了一股席卷整个日本的北上风潮。活不下去,因为感情要私奔的,或者仅仅是想去那个粉红色的无道德之地看看的。各色人等蜂拥而入,于是北海道的真面目突然就因为大量的交流全面展现在整个日本人民的眼前。
于是,明治政府发现他们对于舆论的看法大错特错,错的无比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