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破蛹(2 / 2)

尘根 水叶子 5079 字 2019-09-06

做完这一切后,李巧儿静静来到刑床边盘膝而坐,瞬时之间消失了水声的刑室中恢复了固有的寂静。

一天天时光如水流过。除了惯例的去探问玄会是否回观,李巧儿几乎一直守在徐安然身边。

擦洗身子,煎熬药草,炖煮补汤,玄都观中那个以冷出名地明月不见了,经堂不去了,香房也不回了,此时的她已全然化为帝京城一百零八坊中的普通女子,忙忙碌碌,琐琐屑屑的照顾着自己心爱地男人。

时光如水而逝,转眼六天过去,这日下午,细心喂着依旧沉睡不已的徐安然吃过药汤与补汤后,站起身的李巧儿轻轻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迈步向刑室外走去,“一去六天,师父也该回来了吧?”。

走出刑室时,忙碌了一天的李巧儿才注意到外面已是将近夕阳时分,只是这个夕阳却份外不同,将落未落的太阳份外的红,那片被红日浸染的晚霞也份外的红。

结果依然让李巧儿很失望,玄会并不曾回观,想想江南乱象纷呈的局势,她也就没在意,得到这个消息后转身向净道院而去。

玄都观层层叠叠,走这一趟就花了近两柱香功夫,当李巧儿转身回净道院时,天色已彻底到了黄昏时候,太阳愈红,晚霞更是似燃烧起来一般,红的能滴出血来,被这片红光笼罩,整个粉墙碧瓦的玄都观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刚刚走出小院不久,李巧儿蓦然就听到一阵儿潮水般的惊呼声突然从山门处传来。

心念一动之间,已飘身上了旁边朱红的观墙,李巧儿探身下望之间,蓦见玄都观山门前人头涌涌的青石山场似是炸了锅一般,那些前来消散的百姓,小商小贩及百戏艺人们也不知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边仓惶惊叫,一边四处跑散。

但跑散到其它方向的人群接着又发出一阵更大声的惊嚎,随即如潮水般退了回来,几造里夹攻,重又汇成一处的受惊人群乱纷纷的都向玄都观山门内涌入。

不能对这些百姓施展道法,尽管玄都观守山门的道士多达一十六人一值,却也挡不住这些如潮水般的百姓,瞬时之间,涌进观门后的百姓依然惊叫着蜂拥向前跑去,而本在观中上香的香客受这气氛感染,虽莫名

本能之下也跟着前跑。

恰似洪水溃坝,惊慌拥挤的人潮就如同不受约束的洪水,一股脑冲破了玄都观素来的威严秩序,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乱象。

看到这百年难遇的一幕,心中悚然而惊的明月再也顾不得观中禁令,就此施开道法,直向净道院刑室电闪而去,此时依旧昏睡如婴儿般的徐安然连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万一……

尽管心存侥幸,想着这乱象刚起断然还波及不到位于高处的净道院,但等李巧儿在院中显出身形,看到散落一地,血肉模糊的道士尸身时,顿时心寒欲死。

青冥简腾空而起的李巧儿瞬间锋芒尽露,六日来的娇柔消失一空,眼眸中的神色除了凌厉,更有刺骨的冰寒。

带起一蓬蒙蒙青光。李巧儿直入大狱刑室,那四条紧锁着徐安然手脚的铁锁早已断裂,她见到的只是刑床上空荡荡地一片,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刑床上下的那滩鲜血。

早在六日前,李巧儿就已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而眼前这滩血仍未凝固,分明是刚刚才留下,在这个刑室中,还能是谁的血?

“以他如今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住再失气血,再遭重击?”,被大道正亲口赞誉“心志坚逾金石”的李巧儿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心神巨震下的她再也站不稳地身子踉跄着撞向身后粗笨的行台,“哐当”一声,那满插桃枝的茶瓯受此震荡后跌落于地,片片碎裂。

受此一惊。反让陡然惊骇过甚的李巧儿惊醒过来,尽失血色的她猛一咬牙间。转身电闪而出。

当刑室中又恢复安静后,刑室甬道中的隐监内隐隐传出一个男声道:“双成。你刚才说的什么?‘清蒸白鱼’这是什么意思?”。

微微摇头之间带动头上地三丫髻轻晃不已,在这个内置式的隐监中被关了六天,晨丫头再没了往日地活泼,滴溜溜的杏子眼中希望地光芒渐渐淡去。“表少爷,我原以为是他,错了,错了!”。小丫头的声调中带着浓浓的失望与惆怅,而对于她而言,这是第一次前所未有的表露出属于人地复杂而又深沉的情感,由首丘山入世,原本心如白纸一张的晨丫头开始了自己的修心化人之旅。

正在李巧儿奔走寻找徐安然时,徐安然就正在净道院中一处低矮地杂物房中,只是与他在一起的却是绝不该在此地出现的隐机。

小小的杂物房中灰尘遍布,也不知有多少时日没人来过了。屈指连动之间,一连布下六重禁制后,隐机取出怀中郑而重之放着的回生草喂入混若死人般的徐安然口中。

身之将死,心茧成蛹,而隐机刚才那一掌下去更让徐安然护在心头的那口气血彻底喷出,失去这口护心气血后,徐安然已是必死之身,这情形与五绝峡中破蛹重生的隐机毫无差别。

回生草入口,片刻之后,本已气息生机断绝的徐安然幽幽吐出一口气来,恰在他下一口气将生未生之时,隐机早已蓄势待发的手掌闪电般抚上了徐安然的额头。

墨玉流光的玄阴之气从二人体内盎出,在隐机全力发动之下,几乎是瞬时之间整间狭小的杂物房都被玄阴之气充满,却又为六重禁制封住,连半点气息都透不出去。

随后便是无数个循环,浓厚的玄阴之气包裹着徐安然的身子,使他整个人看来有若墨玉雕成一般,冲冲泄泄的玄阴之气不断进去他的身子,一个循环之后又是另一个循环。

在这生已必死,必死将生的混融循环中,徐安然原本仅剩枯骨的双腿上渐次生出血脉皮肉,而身上的累累伤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此时的他就像一只束于茧中太久的春虫,终于迎来了破茧成蝶的历世重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