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下个节目是您亲自编写的《刘扒皮抢喜儿》,属下一直让人精心排练,恳请太尉过目。” 见老董对台上的歌舞没多大兴致,邯郸淳的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不应该啊,自己看得都血脉喷张、情不自禁,太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可惜老董看得太多了, 感觉实在没啥意思。还不如在这里泡个澡,再当回浴皇大帝,来个一条龙呢。 听到这句话,才来了那么一点兴致:“小品啊?……嗯,不错,不过在这儿演没啥意思,咱换个地方。” “太尉这便要离去?”何太后当时便急了:睡完自己才多久, 然后说了段儿贯口就想走? 渣男都不带这样儿的…… 最主要的是,章台的事儿刚商量一半儿。虽然方才听得不太懂, 但仔细想了想后,感觉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成! “太后也跟着一起来呗。” 老董却不在意,起身向邯郸淳道:“走,去西园军营给老夫的儿郎们来场慰问演出,顺带来场生动的使命教育。” “军营?……” 邯郸淳瞬间有些慌:那里可全是男人,带着先帝的女人去那等地方……太尉,咱可不能那样慰问啊! 突然接到消息的徐荣也一头雾水,并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太尉,女色乱人心!……末将刚宣谕了新军纪,士卒们由衷喜悦,为何又要这般动摇军心?” “放心好了,非但不会动摇军心,更会让军心稳固。”到了军营的老董, 瞅眼看到徐荣的点将台,道:“那舞台就不错,够宽敞!” “别愣着了,速去召集士卒, 老夫保证此番过后,汝军营士气大振!” 一旁邯郸淳闻言,又忍不住腹诽:可不士气大振……只是这等方式太丧良心,太费咱大汉的少女啊! 士卒很快被召集过来,按老董的要求都是军纪严明、刻苦操练的好士卒。点将台那里也在寺人简单搭了下背景后,有些模样了。 “诸位!”观众席上的老董起身,随即高声道:“军营苦闷,尔等仍恪守军职,用心操练,实乃老夫的好儿郎。” “今日特意带来一场慰问演出,乃老夫亲自编写,觉得好就掌声鼓励,觉得不好多提意见!”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士卒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吃饱撑的太尉,今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拉自己出来挨冻受罪。 见老董的脸渐渐黑下去,徐荣无奈,只能补充一句:“听懂掌声!” 然后才掌声如潮,有了点气氛。 老董的脸上也有了丝笑意,大手向邯郸淳一挥:“开始罢!” 当下云板一响,台上走出一名尖嘴猴腮的家伙,身穿绸衣,颌下还捻着一条鼠须,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上台后用唱戏的方式,将情况介绍了一番,言自己是洛阳的一名豪强,仗着姐姐貌美嫁给了县尉,在县里作威作福。 说到嫌自己家中的苍头偷懒,便想到一个妙点子。 老董看向身后的士卒,发现有些还是一头雾水,有些似乎已看明白,有些则已兴致勃勃。 相同的,是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 毕竟台词写得通俗,没读过书也能听得懂。且春秋战国时已有社戏,虽形式不同,但士卒们大概能理解台上的人在干什么。 “咯咯根儿!……”一声嘹亮的公鸡声从台上响起,演员居然还善口技,惟妙惟肖。 接着便是杨白劳出场,仍用唱戏的方式介绍自己贫苦奴役的身份,然后装作睡不够的模样艰难起床,开始与刘扒皮对戏。 《半夜鸡叫》这故事老董没记全,干脆把它跟《白毛女》合成了一个剧本。 开场是刘扒皮半夜学鸡叫压榨杨白劳,接着又想强霸杨白劳的女儿。最后英勇正义的大汉军队,发现了躲藏在深山中的喜儿。 将此事层层汇报给当朝太尉后,太尉又派大军解救了杨白劳和喜儿,惩治了豪强恶霸刘扒皮。 他自认为剧本不错。 没想到当台上演到杨白劳被刘扒皮欺负时,底下的士卒都没啥反应,甚至有的还忍不住小声嘀咕:“苍头仆役怎敢跟主家抱怨?” “刘扒皮为何要半夜学鸡叫,主家让奴役干活儿,不是直接拿鞭子抽么?” “主家只是想让驴啊、牛啊,这些大牲口歇歇,这难道有错么?牲口多精贵啊,比人可值钱多了……” 听到这些议论,老董瞬间感觉:完了,写砸了!…… 汉代奴役僮客的生活比剧中杨白劳还惨,完全没引起士卒共鸣,更别提同仇敌忾的想法儿了。 就在他心情郁闷时,忽然台下一片惊呼,士卒们一个个怒发冲冠,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 “该死的豪强恶霸!” “简直无耻!” “尔母婢也,这刘扒皮该杀!” 定睛一看,发现原来台上是喜儿的扮演者出来了。 小姑娘虽说模样比蔡琰、罗珊娜、八号技师、任红昌差些,但也是万千少女中选出的人尖子。哪怕荆裙布钗、只画了淡妆,可在母猪也赛貂蝉的军营,一番楚楚可怜的表演,当时便让士卒们热血上涌。 老董忍不住看向乔装打扮的何太后,小声道:“怎么样,老夫说得没错吧……美色,有时也是一种武器。” 何太后也反应过来,看着四周士卒们的反应,有些明白老董的意思了:“若如此,章台那边儿只要哀家能经营得当,未尝不能卖艺不卖身!” 话音刚落,一旁典韦蓦然暴怒开口,同时摸出一柄飞戟:“贼子安敢!” ‘铛’的一声! 空中金属利刃溅出一星火花,仔细看去,只见飞戟击飞一支弩箭。 咆哮如虎的典韦随即跃入军阵当中,一把揪住一名持弩的士卒,单手举起喝问道:“何人命你来刺杀太尉?” 事情太过突然,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老董反应过来,看清那名士卒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卫。 一旁的徐荣也要下令戒备,场中气氛瞬间有些骚动。 “某不是要杀太尉,是要诛杀那害人的刘扒皮!”亲卫却同样目眦欲裂,大声吼道,甚至还想再来一箭。 反应过来的老董苦笑不得,想抽那亲卫,举起手又忍不住放了下来,只能气急败坏地吼道:“那特么是演的,不是真的!” “如何不是真的?此事属下便经历过,阿姐就是被那豪强抢了去,最后被豪强夫人活活打死了!” “我,老夫!……” 董卓深深吸了两口气,仍平复不来心情,仍旧吼道:“找人演这场戏,就是要告知尔等身为军人,要吊民罚罪、解民倒悬!” “只有跟着老夫浴血拼杀,铲尽世上害人的毒虫恶霸,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说着大步走向点将台,高声对着下面士卒道:“尔等懂了么!” “哗啦啦啦……”瞬间,台下掌声雷动。 这话一下说到士卒心坎儿上,从未想过这些的士卒当即明白什么,激动地使劲拍手鼓起掌来。 徐荣见状也惊诧莫名,没想到演出竟有这般效果,当即将长矛往地上狠狠一顿,大声喊道:“誓死追随太尉,吊民罚罪、解民倒悬!” “誓死追随太尉,吊民罚罪、解民倒悬!”士卒随即响应,以刀拍盾,以戈顿地,高昂愤烈! 台上的老董,却忽然打了哆嗦:后面还有刘扒皮强逼喜儿为妾的剧情呢,要再有几个代入感强的,刘扒皮还不被砍成肉泥? “都特么把兵刃收起来!” 他随即下令,再度重复道:“听清楚,事儿可能是真的,但演出是假的!刘扒皮是老夫找来的演员,别再把演出跟现实混淆了!” 说完看局势得到控制,徐荣也派人收缴起兵刃,便向那演员道:“行了,被趴着了,继续演……” “太尉饶了小人吧,小人真没那个胆子……” “让你演就演,不想活了是吧?” “太尉,小人是真不敢了。以前演社戏只是要钱,您这里可是要命啊……” “废物,给老夫滚下去!” 老董气坏了,环顾四周也没备用演员,眼珠子一转道:“现在,老夫就是刘扒皮,你们都认真看戏。” “谁特么敢射老夫,小心阿韦撕了你们的腿!” 随即神色一变,露出好色垂涎的目光盯向喜儿,毛手毛脚地道:“喜儿,只要你从了老夫,保管日后吃的是油,穿的是绸,夜夜让你快活……桀桀桀。” 喜儿不知是真被吓到了,还是演技精湛,当即花容失色:“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哎呦,还害羞了呢。来,老夫疼你……” “不要,救命啊……” “桀桀桀,你叫啊、挣扎啊,你越叫老夫就越兴奋,来吧,小美人儿……” 瞬间典韦就惊了,赶紧吩咐身旁亲卫道:“快,快做好戒备,太尉他娘的演得……不对,这是本色出演吧?” 后台的邯郸淳看了,也一脸的心急如焚,忍不住提醒道:“太尉您收着点儿演啊,刘扒皮在剧本里……没这么坏的。” 然后,台下数千士卒就硬了。 是的,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