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夺也没瞒着,笑道:“算是,不全是。”
“这些年你辛苦了,是宗族欠你的,你且好生休息,只要我还在一日,麻烦便寻不到你头上。”四叔公说罢,转身负手离去。
傅夺对着四叔公的背影抱拳作揖,“劳烦四叔祖。”
“唉,我老了,管不了太多的事儿。”四叔公摆摆手,消失在门外。
接下来族中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安生,不过这些和傅夺再无干系。
本身他就不想做这个家主,还是叔祖来游说了几次,无奈接下的。
可惜族里并非上下一心,在他的运作下,族中的银钱越来越多,可有些人却逐渐贪婪起来。
总觉得是他在背后贪下了族中的银钱。
对外人的看法,傅夺不在意,却觉得这些人未免太不识好歹。
这些日子他偶尔去太后那边,见她已经贵为一国太后,却为了天下百姓,终日在田间劳作,只为了让天下百姓能不再饿肚子。
再看看自己,不由觉得怅然。
他毫无趣味的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可那个女子却将心血耗费在了天下百姓身上。
两厢一对比,他着实太多虚度。
比起为那些人赚钱,饱览天下风光岂不更好。
哪怕是闲坐廊下品茗作画,不比喂饱那些人要有意义的多?
很快,傅夺卸下家主之位的消息便在族中传开,还有族中的产业皆归还族里。
不少人暗中兴奋,如此他们拿到的银钱岂不是更多?
能看透这一层的人不多,族中的那些为之兴奋的人,让这几个族老只觉得糟心。
现在有多高兴,想必之后就有多狼狈。
真等到捉襟见肘的时候,这些人恐怕都会想起傅夺的好。
可惜啊,傅氏一族的风光,恐怕就要到头了。
当然这损害不到傅夺。
傅夺卸任家主后,没有再去寻秦鹿,虽然会经常想起她,也未到非见不可的地步。
距离几日就要过年了,管家从外边采办年货回来,和他说起了傅家的事情。
“公子,族里好像在分家。”
“怎么分?”傅夺将画作卷起来,放在一枚长方形的锦盒中,适才不知不觉的就画了太后娘娘,发现自己的画工并未退步,反而有所精进。
管家笑道:“好像是年前这两个月,族中的产业打理的很是吃力,再加上族人麻烦不断,几位族老都打算抽身了,将店铺分出去让他们自己打理。”
得知族中的事情,管家想到了公子。
这些年公子打理着所有的产业,其辛苦程度可见一斑。
其实族内并非没有善于经商之人,可如公子这般丁是丁卯是卯的人,却很少见。
那些人都想着以最小的成本撬动最高的利益,可常年光顾傅家商铺的那些客人不是傻子,货品质量如何,基本上一看便知。
这段时间不少老主顾对族中的商铺意见颇大,买过两三回后干脆就不去了,那些客人转头寻到了公子的店铺继续采购。
当族中察觉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任凭他们给再多的好处,这些人也不愿再去支持了。
生意惨淡,收入自然就不高。
年底族中盘账,最后两个月营收低到令人发指,族中的一些人就不满了,纷纷寻族老讨要说法。
如此一来二去,几位族老难免力有不逮,干脆在四叔公的主张下,各管各家。
不过他心中也觉得惋惜,公子耗费精力,历时多年才撑起来的高口碑铺面,短短两个月便垮掉了。
“商人逐利,不奇怪。”傅夺不在意。
若傅夺只是出身于普通的商家,或许也会走上其他人的路子,以次充好。
可惜不是,傅家是前朝名门,哪怕后来推出权利中心,底蕴依然深厚。
他做不到那般不择手段,否则便是丢了父母的颜面。
士农工商,经商为何排在最末,这不是没有根据的。
“年底多给府内的人发放三个月的月钱。”陪着他辛苦那么多年,傅夺算是个很好的主子。
“是!”管家笑眯眯的推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傅夺重新打开锦盒,摊开里边的画卷。
画中女子明眸善睐,眼神温柔似水,一袭素雅衣衫,袖子卷到手肘处,手中挎着一个竹篮,背景是一片长势喜人的红薯,远处青山矗立,小河潺潺,近处几颗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头有鸟雀慵懒的梳理着羽毛。
若是被秦鹿看到,只会夸赞一句惟妙惟肖。
可傅夺不甚满意,总觉得画中的神韵,不及主人太多。
让他撕掉或者是扔掉……
人已经在画中了,便不是普通的画纸了。
重新卷起放置在锦盒内,藏于博古架后荫蔽的位置。
看着博古架上的木制雕刻笔筒,突然勾唇,随后微微叹息。
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大概吧。
虽说她的确是个很不同寻常的女子。
傅夺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伴侣。
扪心自问,大脑偶尔会一片空白。
可模模糊糊的,却逐渐有了一个影子。
虽然看不清相貌,他却知道对方是谁。
当然,他和太后初次相识近两年,见面的次数却不多。
第二次是马蹄铁,如今大秦铁骑正在装备。
自那之后,他觉得太后可能不是一个寻常女子,知晓她长期居住在郊外的皇庄,去过几次后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就连人人闻之色变的天花都想到了根治之法,甚至能让粮食的产量翻倍,怎么可能简单了。
他敬佩这个女人,至于男女情愫……
傅夺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