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钧如不动声色看着俯伏在地不敢仰视的潘有硕,突然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想不到你区区一个行商却有这么大的口气,好!”
他示意严修先行,自己也随即轻盈地跃下鸟背,这才悠然自得地踱步到潘有硕跟前,“既然你如此有把握让我心动,就先起来吧!不过,倘若你乃是虚言诓骗……”
“小人万万不敢!”潘有硕诚惶诚恐地又碰了一下头,这才起身垂手而立,“大人这边请!”他一面在前边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小人出身行商世家,向来行走各地贩卖各方珍奇之物,此来夏国也是如此。若非此次携带的货物干碍太大,小人也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示。大人既与孟尝君大人同行,想必乃是非凡人物,我这些东西也一定能配得上大人身份。”
练钧如不置可否地听着潘有硕的话,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了计较。要知道,行走各地的行商世家,这个身份虽然不起眼,其中便利却着实不小。自己目前的所有情报都来自黑水宫,但是,四大门派地位非凡,一旦中间再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么他就再也保不准将来的事情。这行商虽然卑微,却也有可用之处,那个神秘的天宇轩主人,不是也周旋于权贵之中,得益无穷么?
小溪边除了十数个简陋的营帐外,还有十几匹毛色各异的马,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费力地提着一桶桶的水洗刷着这些马匹,竟没有几人抬眼打量练钧如二人,甚至连不远处的博乐鸟都视而不见。练钧如想起斗御殊先前提起此处时心旷神怡的表情,心底不由晒然一笑,这一次被一伙行商占据了心爱之地,想必这位孟尝君今后一定会干脆把这里划为私地。
“大人,东西就在营帐之中,虽然此地粗陋了一些。但还请大人不要计较。”潘有硕在最大的营帐前停下了脚步,“小人知道冒昧得紧,不过大人一观之后定会觉得不虚此行。”他的面上突然露出了自矜自傲之色。显然极有把握。
严修心中一动,轻声在练钧如耳畔交待了一句之后,他就当先掀帘进了营帐,见四周并未隐伏有人,他才回头示意练钧如入内,看得潘有硕心中暗惊。“大人尽管放心,此的没有我的命令,无人敢于擅闯,绝不会有外人。”他一边赔笑解释一边放下了门帘,又急急忙忙地取来了几个毛皮坐垫。见二人摇头拒绝,他便打消了这些表面功夫,小心翼翼地从角落中搬出了三个大箱子。
练钧如和严修眼见着潘有硕取钥匙开锁,心里的疑惑都越来越深,须知为权贵者大多见惯了各国珍玩,寻常金珠宝物根本看不上眼。而且也不是潘有硕这样规模的小商队能够置办得起的。两人正在思量间,只见那潘有硕已是打开了那三个箱子,取出的却是一层层稻草,这怪异的情景让两人都是一愣,随即立刻是眼睛一亮。
“里边可是异禽之卵?”练钧如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语气中再也不复早先的平静,“想不到你一个行商世家竟能够有缘得到这样的珍物,怪不得敢如此夸口!”
“大人果然眼力非凡!”潘有硕笑吟吟地又奉承了一句,这才从其中一个箱子中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个白色的禽卵,“我也不瞒大人。这三个箱子中共有六个异禽之卵,是我在这一次路上无意中获得的。当时那一个商队遭了强盗劫掠。虽然他们身手高绝将强盗全数歼灭,自己也是伤亡殆尽,我们商队路过时。早已是满地尸体,没有一个活人。”
练钧如冷眼看着潘有硕诉说着其中隐情,心底却是冷笑不已。列国之内,所谓行商的地位最低,向来都是任人盘录。不仅如此,那些盗匪一流还时常加以劫掠,长此下来,各国之内,来自他国的货物都是天价,贵重之物更是时常落入权贵之手。不过,这些组成商队的行商有时也客串一番强盗的角色,若是被他们遇到单身的行脚商,杀人越货的事情也没少干,想必这六个珍贵的异禽之卵也是如此。
“来历你就不用多说了,这种东西向来是有价无市,只要你肯拿出去货卖,不会有任何权贵错过的。”练钧如瞟了一眼那白色禽卵,嘴角突然多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你既然有此珍物,到了洛都就一定是权贵门庭的座上客,为何非要在城外徘徊而不敢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