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向真所预料的那样,召兵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北唐水师在沿海制造的恐慌,造成了大批的流民,但凡离海岸近一些的百姓,已经开始大量地逃亡了。现在有人招揽,提供土地给他们耕种,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虽然家里的壮劳力因此要成为军人,去为官府卖命,但此时此刻,对于这些人来说,可选择的道路,实在是有限。
而且向真给出的条件,的确是很诱人的。
当兵,有高额的军饷,种田,可以免除赋税,自种自得,不管是不是骗人,总比那些地主豪绅们招揽人的条件要好上了无数倍。
不是没有人招揽这些流民的,成为佃户,是他们另一条选择,不过替那些豪绅地主种田,一年要上交所得的六成到七成,还得自己负担各项赋税徭役,这样算下来,一年到底,只怕连肚子都吃不饱,要是一个运气不好碰上了坏年成,背负上沉重的债务是可以预期的,到时候,沦落为奴,卖儿卖女也是一点儿也不稀奇。
相比之下,向真给出的条件,就如同是天大的福音。
但是,向真招人的条件也极其苛刻。
每十户流亡的家庭之中,最多有一两户能满足向真的所有要求。
被选中的人,欢天喜地的跟着那些官人抵达了向真的庄园,没有选中的人,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地继续着他们的流浪之旅,他们最终的出路,仍然是那些地主豪绅大户人家的掌中之物。
因为到了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除了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可卖了。
向真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第一批人,已经进了他的庄园,现在这些人,正在伐木,割草,在分给他们的土地边上,搭起一座座简单的茅庐。
王又他们没有辜负他的希望,第一批进来的千余壮丁,一个个都孔武有力而且老实听话,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被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士兵。
这千余户家庭已经能将这个庄园填满了,不过不要紧,作为向氏的长子,过去可是长期是岭南的二号人物,现在虽然落魄了,但名下的财产还是不少的。像这样的庄园,他还有五六处,虽然离他的目标还少了一些,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是还有些人愿意依附的。像王又的王家,虽然不情不愿,但因为王又与向真绑得太紧,所以也只能咬着牙也拿出了一些土地和财物来支持向真。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去抱现在新近得势的向屿、向峻的大腿。
而现在,依然咬紧牙关支持向真的,一者是与向真早就不可分割的利益相关者,一者就是那些以前想要巴结却又巴结不上的小家族。
对于这些投机分子和烧冷灶者,向真是来者不拒,他现在需要钱,需要土地,需要前期的大量投入。对于这些人,他大方地给予了承诺,他也准备一朝重新得势之后,便重重地报答这些人,当然,也会重重地惩罚某些人。
有些人上来,必然就会有某些人下去。
这是不变的铁律。
一匹快马沿着山坡上快速奔了上来,看着来人,向真眉头一皱,居然是王又。
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将军,陆丰那边传来了消息。”王又翻身下马,急奔到了向真的跟前。
“没有得手?”向真问道。
“算是得手了。”王又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上岸的千余名北唐水师官兵被全歼,但我们损失了近两千骑兵,还有近两千府兵。听说陆丰县城内,几乎是家家戴孝,而广州城里,也是哀声一片。”
“怎么会这样?”向真大叫起来。“一千多水师官兵,怎么会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他们被这些北唐水师官兵引诱到了战舰大炮的射程之内,然后北唐水师进行了覆盖射击,不分敌我的覆盖射击。”王又道。
“愚蠢!”向真勃然大怒:“我和你的战后报告之上都分明地提醒了他们敌人战舰的火炮的威力,他们为什么没有一点提防?”
王又惨笑道:“他们以为我们是在为失败找借口。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大家也都明白了,鄂岳之战我们遇到的情况是怎样的了?”
向真恼恨之极,虽然说如此一来,他们身上背负的战败的委屈会少一些,但这一次损失的两千骑兵,可是向氏真正的精锐啊!
两人相对无语之时,闷雷一般的响声,却突然隐隐从天边传来。
两人霍然抬头。
特别是王又,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
“火炮,北唐的火炮。”他大叫起来。
“广州港!”向真猛然转头,看向广州港的方向。
北唐水师,居然堂而皇之地开始炮击广州港了。
向真不再说话,翻身上了战马,一鞭击在马股之上,飞快地向着广州港的方向奔去,王又楞怔了一下,亦是打马紧紧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