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看着三人,慢慢地道:“陛下说,如今之大唐天下,敢跟他唱反调的人没有几个了,敢对他说不的人也没有几个了,所以,他需要有人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指出他的问题,修正他有可能犯的错误。哪怕说得是错的,但有个不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聒噪,也能让他时刻保持着警醒。换而言之,陛下这是拿我来当一块磨刀石,或者是一面镜子呢!”
“我有些不明白。”袁潭搔了搔脑袋:“陛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一个义兴社大会,便等于是在他的身上勒上了一道绳子,现在又要弄一个国民代表大会,岂不是又往自己的身上再捆了好几道绳索?”
“这就是陛下的伟大之处了。”薛平慨叹道:“也是让我敬佩万分的地方。陛下说,绝对的权力,会带来绝对的腐败,虽然有了义兴社代表大会,但这个范围仍然小了,因为义兴社内部也可能会因为一些利益而在某些事情上故意装成聋子,瞎子。所以还需要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个监督的这个过程中来。他不怕听到不同的声音,治国理政,无外乎就是求同存异。反而是天下只有一个声音,哪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你做错了事情,还不自知。如今大唐治下,子民已达一万万人,而义兴社会员,不到两百万。所以陛下觉得,需要有一个国民代表大会来监督义兴社。”
“都护,你真要去做这件事情吗?”彭双木有些担心地看着薛平。
“当然要去做。”薛平点头道:“陛下既然要我当磨刀石,我就要把陛下这柄刀磨得更锋利一些,既然我要当一面镜子,我就要将陛下照得纤毫必现。所以,我一定会把这个国民代表大会建立起来并且让他成为我们大唐最有信誉和声望的所在。”
薛平伸出了一个巴掌:“五年,我有五年的时候来做这件事情,大唐的第一个五年规划完成之后,国民代表大会将会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会审视这五年里,我们所做的一切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那些人是尽到了职责的,那些人是在混日子的,我们会有手中神圣的一票,把那些*****撵下去,换一些有能力有干劲的人上来。陛下强调过,国民代表大会是有权利否决义兴社的任何一个提案的。国民代表大会,可以监督一切。”
见薛平决心已下,众人亦不再言语。
这些年来,大家朝夕相处,一齐在这块土地之上奋斗,彼此之间所有的分歧或者理念上的不同,都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以及后来的发展压力之下掩盖了,众人就像亲兄弟一般精诚团结,努力奋斗向前。
到了现在,所有人才蓦然发现,其实大家原本是很不同的。
就像薛平,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李泽绝对的信任,就像现在这样,即便召回了薛平,也是把薛平摆在了一个对立面的位置之上。虽然这体现了一个皇帝的广阔的胸襟,但也无疑是表明了对薛平的态度。
薛平未来的日子会很好过吗?
只怕不见得。
但对于薛平来说,这却是最好的位置。而且他也能隐隐窥见这个位置以后所具有的巨大的能量以及能发挥的作用。
李泽既然敢用他来做这件事情,他就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他相信李泽很清楚这件事情做成之后会带来的影响,也许,国民代表大会在现在还发挥不了他应该发挥的作用,但只要一直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他的能量会被显现出来的。
薛平绝不会做一个应声虫,一个跟屁虫,他一定要努力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整整八年的西域五人核心团体,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
薛平回长安筹建国民代表大会。彭双木回长安去担任靖安军副将。
袁潭去陕西担任总督。
厉海率军驻扎青藏。
唐吉将会留守西域。
西域,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领导班子。
袁潭和彭双木是第一批启程的。
袁潭没有什么可带的,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自己将来的要做什么。
彭双木却是遣散了家里的数十个没有孩子的姬妾,每人赠与了大量的银钱财帛然后由着他们各奔东西。
薛平还要坚守到接任的都护抵达之后才会离任。他并不着急,筹建国民代表大会,不是一个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正好借着这段清闲的时间,他好好地思量一下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做。
这是一件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历代帝王,想得都是如何把权力更好地收拢在自己的手中,像李泽这样,一步步地向外放权的,还是第一个。
就这一点来说,薛平认为,李泽是真有可能成为千古一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