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们再次越过南北大街之时,刚刚胜利的喜悦全都不见了。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整个长街上,全铺满了尸体,绵延足足好几千米。尸体被闪电烤的都没有人形了。
达三手里拎着那面盾牌,正站在雨里哭呢“老兄弟啊,你们怎么就差这一步就没跑过来啊,后面的野菜粥还等你们喝呢…“
“起来啊,你们起来啊,喝碗粥你们再上路啊,要走也要当个饱死鬼啊…“
那一个雨夜,足足有一千名精锐的士兵死在了胜利归来的途中,同时也有三千多名饥饿的百姓,死在了南北长街上,那时候他们距离生存仅仅有一步之遥。那时候,他们距离热腾腾的的野菜粥锅,仅仅不到百米之遥。
这就是战争,一个随时都能出现意外的地方,一个人命贱如尘土的地方。
当天夜里,钟剑鼎跪在父亲面前足足一夜,他是此次作战的指挥官,他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而钟离就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儿子,什么话都没说,一直看到了清晨。
那一夜,太子殿下派来三波大臣为钟剑鼎求情,可是钟离一句话都没有说。到最后,太子殿下林风亲自来了,费尽口舌提剑鼎兄弟求情,可是钟离依然不松口。
直到天色大亮,钟离将军看着儿子,只是静静的问了一句。
“如果一切重来一次,你还会做那样的决定吗?”
钟剑鼎跪了一夜,双腿已经麻木了,连带脑子都一阵阵的发晕。不过当他仔细的思考之后,他依然坚定的点了点头。
“当然会,如果一切重来,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哈哈哈…好,既然你心已经如铁,我就算惩罚又能怎样呢?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猎杀人头改成救人头…咱们不光要杀光叛逆,咱们也要拯救百姓…”
钟离拽起跪了一夜的儿子,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既然你救了那么多百姓,你就要负责安民,至少要保证这些百姓别饿死”
这时候,文静的太子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对剑鼎兄弟说道。
“难为你了,我回头下个手令,让后方的州县尽量安排一下这些难民,咱们现在的粮食确实已经不多了,实在是分不出来了…”
这时候的钟剑鼎,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笑着对太子施礼道。
“太子放心,来时我已经想过如何安置这些百姓了…其他的州县也不好过,官仓基本都被烧掉了,咱们送走这几万人,也不过就是路上添一地的饿殍罢了…”
“哦?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安民自救…咱们现在控制了外城,有无数的野地可以养活百姓。以前咱们把精力都放在打仗上了,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组织过百姓…”
“地里有野菜,山里有野味,绕过温港两百里还有几个小小的渔村,我就不信这么多资源,难道就养不活温港的军民吗?”
剑鼎说的没错,这还真是大家忽略的地方。其实也不怪大家没想到,毕竟这三个多月来,是最混乱的时期,所有人的精力都被战局给栓死了谁都没往那上面去想。
更要命的是,温港有个怪现象,凡是文官都喜欢在东城区置办海景别墅,战争刚刚爆发之时,几乎九成的文官都被城防军给控制住了,都成了二皇子的阶下囚。
而安民工作,向来都是文官的特长,钟离这些将军们考虑不周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今天很幸运,钟剑鼎得到了达三这个官场老油条,虽然达三属于最低一级的税务官,可是一辈子跟文官厮混,也确实学到了不少真本事。
就在昨夜,他连喝了六碗野菜粥的过程中,达三传授给了钟剑鼎一整套的安民策略。
“城外有的是野菜,大人您得把百姓组织起来,分区分片的采集,每天上缴多少,自留多少,都要有计划的…”
“至于打猎啊,捕鱼什么的更要有计划了,能参加捕猎队的人必须要有亲人家眷在城里,这样才不会出现逃亡的现象,每天的捕猎收获留多少上缴多少也要仔细的计算…”
“还有啊,咱们温港百多年的繁荣啊,最不缺的就是金银了。很多人家连窗棂是金银包角的,城里这么多废墟,只要仔细搜索,肯定有收获的…”
“有了金银咱们就去跟别的州县换粮食,您也别说官仓里没粮了,那些州县里面有的是地主,家家都有余粮,他们就是怕大兵抢劫所以都藏起来了…咱们不抢,真金白银的跟他们换,到时候肯定能换不少的…”
“最后还有绝招呢…满天下到处都是商人,咱们太子以皇室的信誉向他们借,高利息的去借,甚至可以奖励官职,你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换来粮食?那帮人,都鬼精鬼精的,有的是办法啊…”
……
达三啊,达三胖啊,达三爷啊,您这气运可真不是吹的,居然在这乱世里,生生让你抢出来一条晋升的金光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