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日,天气好的令人心旷神怡,徐家人簇拥着老太君往垂花门慢慢走去,前后左右都是精心打扮的女人,徐灏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风扑鼻。
被围在后面的朱巧巧忽然笑道:“我今日一准要活不到晚上了。”
身边的沐凝雪问道:“为什么?”
朱巧巧唉声叹气的道:“被这些奶奶姑娘们身上的温香,熏得我骨头都酥透了,尤其小丫头身上的香更厉害,真是要命。”
女孩子闻言都抿着嘴偷笑,难得出城还不把最好的香水洒上?沐凝雪笑道:“嫂子身上没有一点香味?”
朱巧巧摇头道:“我常年住在北方,身上只有些土气。”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跟着老太太走出了垂花门,伺候太太们上了车,往城外而去。
道路两旁绿树成萌,枝叶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更显得青翠欲滴。即将三月的金陵杨花飞雪,青梅如豆,山上山下也已然处处柳绿桃红,百花齐放,看不尽的田家春景。
沿途很多百姓选择提前出城上坟,也有许多红男绿女前来踏青游玩,一年四季中的三月清明乃是南方最好的时节,风和日丽,不冷不热。
徐灏骑着马护送车队进了看守坟地的小庄子,嘱咐几句,留下剩下的亲卫三十人,转而独自朝着远方策马而去。
先头派来的家人已经准备妥当,庄外临着一条小河,一带合抱垂杨列如屏障,门里大厅三间,厅左是水阁三间,窗外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窗外云山重叠,竹树迷离,农夫在田地间耕作。牧童骑着黄牛,蔚蓝色的天空飞扬着鸟儿和纸鸢,徐徐展开了一幅太平图画。
厅之右边亦有水阁三间,窗临湖面,一眼望去风帆飞鸟,渺无涯际。庄子后面则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四面用细竹缦成短墙,徐家的坟地位于萧家村后头的连绵青山中。
徐翠柳指着问道:“那是什么红的绿的挂在那儿?”
嫂子们说道:“是三爷吩咐带来的风筝,大大小小带了好些出来。”
朱巧巧兴致盎然的道:“既然有风筝,咱们放它上去。”
话音未落。丫头们已经一窝蜂的跑了过去,萧氏见状说道:“让她们受累放去,咱们坐着看。”
附近也有好些游人在放风筝,各种各样的满天都是,朱巧巧等人去了长辈的左阁,见老太君靠着窗口看那远近农夫耕田种地,神色怀念。
三太太刘氏笑问道:“正要瞧你们放的风筝,到处都是,不知哪几个是咱们的?”
沐凝雪指着天空说道:“那几个蝴蝶倒像是咱家的。”
王玄清失笑道:“哪有。若屋子转个向,才能瞧见后头的风筝,还没放起来呢。”
沐凝雪疑惑的道:“我见几个小子拽着蝴蝶往这边跑,难道不是么?”
老太君笑道:“你两个且不用争。我瞧了这半天,也没瞧见蝴蝶风筝在哪儿。”
王氏说道:“别说您老找不着,连咱们也看不见一点影儿。”
月兰笑道:“方才有一只大鹞鹰,老太太以为是个风筝呢。指指点点,我就瞧着飞下了田去,又不是树梢。忽然又飞起来了。”
众人都好笑道:“怨不得老太太满天的找风筝呢。”
老太君大笑道:“等着罚凝雪回家去放个风筝给我瞧。”
萧氏请示道:“咱们就在这里坐席,连她姐妹们都在一堆儿热闹吧。”
“嗯。”老太君吩咐道:“对着窗户,一溜儿摆下四桌。”
很快桌椅点心等都摆好了,把各家亲戚都请来序齿而坐。老太君缓缓说道:“咱们坐在这儿饮酒,好不安逸!你看那些种田的男女老少,在那泥浆里走来走去,这样辛苦,不怪灏儿最是体恤农户,时常过来下地干活。我常听见各庄佃户每年总要欠些租子,灏儿说他们多得一斗半斗的,举家欢乐,能多过几天快活日子。像咱们家,就少了一石半石,也饿不着谁一顿半顿。何必呢?将庄户送官追究,为了几粒米,被人家一家子咒骂。
今天老身倚老卖老,各家将佃户送官这一条,裁掉了吧!也希望能体恤佃户的艰辛,少收一点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