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接亲的习俗和中原没什么不同,大抵是客家人的缘故,两个吹唢呐的,四个健壮的汉子抬着一顶空花轿,穿着打扮明明很好笑却自以为风光体面的年轻新郎官,骑着马,带着两只羊,一个牵羊的孩子,有人挑着好酒糍粑等礼物。
苗人的婚姻观念十分超前,受远古母系氏族和生活习惯的影响,热情开朗的青年男女通过走亲串友,一些节日等公众场合,互相对歌,逐渐加深认识,若情投意合即可私自订下终身,不经过说媒,不必经过双方父母的同意。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父母做主的儿女婚姻也很多,苗女有哭嫁的习俗,嫁人的前半个月要开始大哭特哭,哭爹娘、哭哥嫂、哭姐妹、哭祖先、哭诉亲人间的离别之情。
渡船上,按规矩新郎得封个红包,老人不能拒绝,徐灏留意到翠翠在偷偷欣赏着花轿上的流苏。
老人也看了眼翠翠,他最记挂的是孙女,年纪大了担心翠翠没有着落,当年可怜的女儿把翠翠交给他,他也得把翠翠交给一个人,才能放下心,而什么样的人不会委屈了翠翠呢?
晚上趁着翠翠熟睡,老人把心里话告诉了徐灏,询问他的意见。
原来前几天,河上的向家老大过溪时,那位心直口快的年轻人,第一句话就说道:“老伯,你家翠翠长得真标致,像个观音样子。若来年我留在家里照料事情,不必像老鹰一样的到处飞,我一定每晚到这溪边来给翠翠唱歌。”
当时老人笑眯眯的没有表态,向家老大又说道:“不过翠翠太娇了,我虽然要找个能听我唱歌的情人,却更不能缺少照料家务的妻子。”
徐灏笑了出来,心说这里的人说话就和唱歌似的,什么事都离不开歌谣。
老人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向家在河上很体面。向家老大的爹是我的好兄弟,这孩子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男子汉。他喜欢翠翠,我心里又愁又喜,若把翠翠交给他,是不是真能好生照顾翠翠?翠翠自己又愿不愿意呢?”
徐灏说道:“这我可不能给您什么建议,未来的事谁能预料?”
“是啊,谁能预料?”老人喃喃自语,紧锁着眉头望着外头发呆。
第二天,老人突然说要出门,嘱咐翠翠照料好客人。徐灏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大清早落起了毛毛雨,老人穿上了过节进城时穿的衣服,戴了个粽粑叶做的斗篷,肩上挎了个褡裢,腰上挂着个装酒的大葫芦,拎着一只篮子,也不知带了多少钱就走了。
因接近年尾了,准备置办年货的人家多了起来,每天进城的百姓络绎不绝。徐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给翠翠披上了一件崭新的缎面斗篷,二人一起把过渡的人们一趟一趟的送来送去。
大黄狗坐在船头,每当船靠岸时,它先跳上岸叼着绳子。会引起每一个人的关注。很多山民进城也带着狗,因离开了家,狗会变得非常老实,大黄狗每每走过去绕着其嗅嗅。从翠翠那里讨取一个眼色,不敢有什么举动。
直到上了岸,把拉绳子的工作干完。眼见美丽的狗妹子要走了,大黄狗就跑过去追逐人家的尾巴。
翠翠带着点儿嗔恼的嚷道:“回来,你狂什么?还有事情做,你就跑呀!”
于是大黄狗赶紧跑回了船上,满船的闻嗅不已,气得翠翠说道:“这是什么轻狂举动?你跟谁学的,还不好好蹲到那边去。”
徐灏看着大黄狗即刻听话的走回它的位置,貌似又想起来什么,轻轻的叫两声,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通州的黑虎。
雨点下个不停,溪面起了迷离的烟雾,渡口没了人。
无事可做的翠翠说道:“爷爷一进城就要请人喝酒,葫芦里的酒没了,他一定忙着去打满,然后不管谁要喝都给。不过爷爷受人尊敬,家家户户都要送他一点东西,他不愿占人家的便宜,出门得带够了钱。”
徐灏点点头,忽然冒雨来了一群人,有送公事的差人,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另外还有母女二人。母亲穿着蓝布衣服,身上的银饰造型精美,不过远没有后世的玲琅满目,只有几件而已。
女儿腮上抹了两饼胭脂红,穿了不甚合身的花衣裳,翠翠注视着小女孩,猜测年纪大概也十三四岁了,神气却很娇,似乎从不曾离开过母亲。脚下穿的是一双尖头簇新的绣花鞋,上面玷污了些黄泥。
裤裙是那种泛紫色的葱绿布做的,见翠翠尽是望着她,她也看着翠翠,目光停留在与众不同的斗篷上面。女孩有点害羞,有点不自在,同时也有点不可言说的傲娇。
母亲模样的妇人询问翠翠的年纪,翠翠不高兴回答,反问小女孩今年几岁了。妇人说是十三岁了,翠翠忍不住笑了,母女俩显然是财主家的妻女,从神态上就能看出来。
翠翠注视着女孩子手腕上的一副麻花绞的银手镯,胸前挂着的美丽银饰,闪着白白的亮光,眼眸深处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徐灏把船靠了岸,人们陆续走过去,妇人从身上摸出了两个铜钱,塞给了翠翠。而翠翠竟忘了祖父的规矩,也没说一声道谢,只望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发痴,好半天人们都要翻过小山了,她才忙匆匆的追上去,在山头上把钱还给了妇人。
妇人说道:“这是送你的。”
翠翠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使劲摇头,且不等妇人来得及说第二句话,飞快的向渡口跑去了。
此后翠翠沉默的坐在船头,徐灏猜测她大概是想起了故世的母亲。如果父母健在的话,翠翠一定也是个殷实人家的姑娘。
次日老人回家了,大约是吃早饭的时候,足足一宿没有回来,肩上手上全是东西,一上山头就喊道:“翠翠,拉船过来接我。”
从码头上了渡船。老人把东西都搁在了船头上,看着徐灏和翠翠的神色有一丝赫然,问道:“翠翠,你急坏了,是不是?”
翠翠没说昨晚的焦急等待,而是善解人意的问道:“爷爷,河街上的人都请你吃酒,一定好玩得很。”
“闹了一天,人也变精神了。”老人对此行非常满意,虽然因宿醉很是憔悴。
翠翠清楚祖父最喜欢的就是去河街请人喝酒。唯一的爱好,扫了一眼船上的年货,扑哧一笑道:“爷爷,你真大方,连酒葫芦都送了人。”
老人忙说道:“哪里,我那葫芦被你向伯伯扣下了,他见我在街上请人喝酒,说你不开酒坊,怎么这样子?把你的葫芦拿来。请我全喝了吧。他只定是同我闹着玩呢,他家里还少了烧酒嘛?哈哈!”
就见翠翠说道:“你以为人家真想喝你的酒么?那是同你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