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助理知道廿七不会说话，就把转发要说什么发到廿七手机上，让廿七照着一句不差的打上去，最好再配点什么卖萌的表情和语气词。</p>
反正是小鲜肉，既然能靠脸吃饭，那就多吃几碗。</p>
最后，这条微博是穆风帮他发的，后面坠了一个吐舌头的颜表情，当然，回头自然要拿小号偷偷关注他。</p>
回家的路上，两人慢悠悠的走。</p>
廿七把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事情都说给他听，包括训练是什么样的，闪光灯有多亮，摄影师特别凶，化妆师会按着他的眼皮拔眉毛。</p>
穆风转头一看，确实修过眉了，显得更俊逸了。</p>
经过小区附近的超市时，他们进去转了转，廿七推着一个购物车，不停地往里填东西，鸡蛋牛奶新鲜蔬菜，火腿肠和肉，还给穆风挑了两双毛织的厚袜子，说他夜里睡着了脚都暖不起来。</p>
他们在洗化区研究要买哪种沐浴露，穆风喜欢没什么味道的，而廿七偏爱带点淡淡薄荷香的，中间穆风笑了一下，廿七盯着他看，过会不争不吵地把无味型的丢进了车子。</p>
大雪的天气里，最适合团在家里吃热乎乎的东西。穆风正纠结选哪种火锅底料，回头看到廿七拧着眉头看手机。</p>
“怎么了？”穆风走过去问。</p>
“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了，”廿七说，“杂志社那边叫我回去。”</p>
穆风其实有点失落，但也明白他工作刚起步，必须加倍努力才行，便笑道：“那你就去呗，好好表现”</p>
“可是……”</p>
穆风揪掉他肩膀上落着的一根断发，口气平常，“工作重要，晚饭什么时候都能一起吃。”他看左右无人，用手里的大包火锅底料在颊边一挡，偷了他一个吻，“乖，去吧。”</p>
廿七就真的乖了，用力抱了穆风一下才走。</p>
穆风远远地看他在无购物通道里，左挤右挤地没了影，才无奈地叹了声气，看了会小车里的东西，把火锅底料放回去，拿了两把面条。</p>
廿七走了好一会，穆风才从连续一整天的大喜大悲里缓过气来，那种高度紧张的劲一过，就从骨子里漫上一层疲惫。不仅是被廿七折腾了一夜的身体上的疲惫，也有几个月来心理上的疲累。</p>
就像一张纸，被人不停的碾压揉搓，终于有一天，它成型了，那股力量撤去，以后就可以舒缓地展开成它该有的样子。</p>
穆风从心里松了一口气。</p>
“先生，我们的货架是不可以倚靠的哦。”</p>
穆风一下站直了，抱歉地朝工作人员笑了笑。转头看见他靠的货架不是别的，正是卖那什么的。穆风眼看着理货员走了以后，他才怯生生地扑到货柜前，东瞅瞅西看看。</p>
下手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买点这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怯的</p>
他伸手去够一瓶水性润滑剂，旁边一对夫妇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吓的穆风拿了就跑，好像别人能看出来他是买来自己用似的。</p>
这种小男生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付完账出来。</p>
穆风提着东西一边走一边嘀咕：对，以后这种东西就得让廿七出来买，他再也不来了，太丢人了</p>
廿七赶回公司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p>
冬季太阳落的早，他推开门见到助理的时候其实不过六点多钟。</p>
因为他们是小公司，没有闲钱养那么多人，所以就连助理都是一个人要管着好几个签约模特，平日也就负责联系沟通，通知他们有什么拍摄项目。</p>
幸好大家都不是什么大牌，也就凑凑合合在一起干了。</p>
他以为这次召集，肯定是同助理的模特都会来的，结果进来一看，只有他一个人。</p>
助理是个和廿七差不多大的青年，裹着胖胖的黑色羽绒服。正缩在角落里，两条腿搭在对面的椅子上，挂着耳机闭眼听歌。他听得摇头晃脑，被人推了一把才知道是廿七来了，两腿一伸从椅子上跳下来，笑容都咧到耳朵根了。</p>
廿七不太习惯他这么热情，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闵助。”</p>
“闵新，叫我闵新就行”闵助理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说，“知道这期杂志卖了多少？”</p>
“……”廿七摇摇头。</p>
闵新伸了俩手指头，在廿七眼前可劲的晃，“两倍是上一期的两倍这可才是第二天”</p>
廿七根本不能理解两倍是什么概念，但从助理的表情上能看出来，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于是他说，“那……挺好的？”</p>
闵新啧啧两声，“何止挺好，是好极了我跟你说，今天叫你来就是因为这个事……”</p>
廿七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立时问道，“是有新的项目要拍吗？”</p>
闵新对他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但这不满更多的是来源于廿七对摄影工作的奇怪的热忱。公司签下廿七不过一个多月，但这一个月里廿七吃住全在摄影棚里，就连基础理论课也是这边有人跟他讲完，他马上就跑到隔壁影棚里观摩学习，那股子劲有时候他都觉得太过了，因为廿七连摄像机的工作原理都想搞懂。</p>
他训练的间隙，有一个新来的小摄影师跟着他，让他们俩相互适应杂志社的工作流程。</p>
这一个月里廿七拍了不少照片出来，一张比一张更有感觉。从一开始在镜头前连笑都不会，闪光一开他就闭眼，到后来已经非常自然，会眼神随着镜头走。</p>
他自己把理论都吃透了，再一点一点的付诸实践。</p>
但那些照片没有一张入选杂志的，尽管其中一些已经达到了基本要求，公司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除了训练和训练也从没跟他提过别的事情，廿七也从来不着急。</p>
“模特”说起来也许会有一点点速成和投机取巧的意味，进圈子的总带点想出人头地挣大钱的心愿。</p>
所以当闵新听说，这次交给他的签约模特是个没拍过一次成品的新人的时候，他其实不怎么看好廿七，尤其是当他知道廿七还是个除了有张脸蛋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网红，更是没正眼瞧过。</p>
就算他们公司小了点，那手里的模特也都是经过长年培训才拿得出手的，什么时候沦落到让一张白纸来糟蹋摄影棚的地步了。</p>
不过闵新现在懂了，白纸也有白纸的好处，因为这张白纸实在太好学了。</p>
到公司突然决定，要让廿七这个崭新的新人去撑这一期圣诞特辑的封面，那时候，廿七已经可以将自己染成各种颜色，走进聚光灯下，他就能按照要求塑性，灯一灭，仍旧是一张滴墨不沾的白纸。</p>
这张拼得有点过劲的白纸，让闵新不得不认真起来。</p>
他想，自己或许也可以从廿七的身上，给自己拼点前程出来。</p>
廿七见他迟迟不说正题，自己拿起桌上还放着歌的耳机试了一下，里面是首摇滚，架子鼓和电音响得要刺破耳膜。他实在欣赏不了，抛开耳机，干脆捡起张外卖单子来看。</p>
比起听不懂的流行音乐，他更喜欢看不会四处乱跳的文字，哪怕那些字拼凑起来是“鱼香肉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