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病？”赵勤换上手术衣，回头白了他一眼，“没病就赶紧下去盯着，底下就剩实习的小大夫，其他人都上台了。”</p>
穆风说：“我没开玩笑，说真的。”</p>
赵勤正挂把口罩挂在耳朵上，疑惑地转过身来，“你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把教授给得罪了？”</p>
穆风摇摇头。</p>
“那你说个屁话，有这伤春悲秋的功夫赶紧滚下去把病历写了。”赵勤走时撸了一把穆风的脑袋，在门口摆了摆手，“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我还指望着你提携提携我呢！”</p>
穆风又沉默着坐了一会，洗把脸回到病房。</p>
病房走廊里有点吵闹，一大伙人挤在一间病房门口，一名实习医生正在劝说家属保持安静，但似乎成效不大。</p>
穆风走到护士台，护士看见他就像见了救星，赶紧凑过来：“穆医生，你可来了。”</p>
“怎么回事？”</p>
护士说：“车祸两小时。急诊转上来的，老人现在昏迷不醒，但是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有外伤。你看，你们谁收？”</p>
穆风看了下时间，赵勤刚上台，其他人也都忙着手术，“我收吧，”他带上口罩，拿起病历，往吵闹那边走过去。</p>
家属看见医生来了，纷纷挤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是谁的话也听不清楚。</p>
穆风推开着急的家属，先给老人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收回听诊器后，对旁边的实习医生说，“上24小时监测，吸氧，先约头、腹ct，查血，检查结果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然后环视了一遍围成个圈的家属，问道，“哪位家属能主事，麻烦出来一下。”</p>
“我我我！”一个败顶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p>
穆风把他带到走廊，翻开病历说：“患者是您父亲？”</p>
“对，我爸他……”</p>
“患者现在情况不太稳定，外伤应该不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一系列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我们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我现在怀疑他有颅内和腹腔脏器的损伤。老人年纪很大了，我需要提醒您做一个心理准备。”</p>
中年男人听了后没什么大的反应，他想了会，突然把穆风拽到了没人的楼梯间。</p>
“大夫啊，您说的对，我爸他年纪确实大了。我们家是做家族生意的，他手底下还握着公司大权……”</p>
穆风说：“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p>
“不不不。”男人打断道，穆风有点奇怪地看着他，男人压低了声音，十分谨慎地说，“我爸他都快八十了，他平常脑子也有点糊涂了，我们劝他好几次，他都不肯放手生意上的事。”</p>
穆风纳闷，你们家的生意，跟我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对男人道了句抱歉，然后直接挂掉。</p>
“你说这车祸是不是命定？我爸这辈子也活得很值了。”男人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皮小本，打开刷刷写了什么，然后撕下来悄悄塞进穆风手里。</p>
穆风展开一看，是张大额支票，他一皱眉，对方立刻又说要是不满意还可以再加。这下，穆风就明白了，这不是让他救，而是让他见死不救。</p>
转头看到病房里老人床前围着一群人，儿女们相互指责着对方的过错，只有两个小孩子趴在爷爷身边小声的哭泣。他忽然有种家门不幸的感叹，忙了一辈子，到头还比不上手里攥着的几两银子。</p>
儿女们一边想尽快拿到家产，一边又不愿留下个不孝的名声，企图把这种事情推给大夫。</p>
中年男人看穆风迟迟不说话，又撕下一张空白的，让穆风自己填。</p>
穆风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一边是想筹也筹不到的钱，一边是孟连风步步紧逼的威胁。从对面中年男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根本不缺那几十万，舍小钱换来老头子手里的巨额股份，应该是很划算的买卖。</p>
而这对穆风来说，同样很划算，不救是比救更容易的事情，只要他稍微拖延一下，老人的状况就可能急转直下，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手段。</p>
这笔钱，几乎是手到擒来。</p>
有一瞬间，那么几秒，穆风是动过心的。</p>
但到底也不过是那一瞬间而已。</p>
他记得自己是名医生，身上穿着的是象征救死扶伤的白衣，背诵过的是希波克拉底誓言——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p>
穆风接过支票，在男人欣喜的目光中撕成了两半：“对不起，您的要求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您还是另请高明吧。”</p>
男人笑容凝滞，眼角抽了一下，看着穆风直接转身离去。</p>
第二天，穆风听说那老人已经在家属的要求下转院了。</p>
护士问起。</p>
穆风说，也许是不满意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吧。护士道，开玩笑，a市还有比我们医院条件还好的。穆风也只是笑笑，没有继续深谈。</p>
他离开护士台，跑到办公室阳台上给廿七打电话。</p>
廿七正在高空吊威亚，手机存在场务助理那里，他第一次吊上去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一条ng了好多次才通过，下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然后又忙着准备下一条.</p>
穆风接到回电时，已经是他下班两个小时以后了，他正坐在一家新开的咖啡厅里吃意面。</p>
廿七点头谢过递水过来的助理，擦着汗走到一边跟穆风讲话。</p>
穆风听了一会，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p>
语气有点低弱，廿七怔了一会，回过神来对穆风说，“快了，这边已经拍了一半，过几天我就回去了。”</p>
两人又讲了好一会的话，才各自恋恋不舍的挂断，场务喊大家过去吃饭，廿七招招手，把手机放起来小跑过去，并没有注意到远处刚刚下车的石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