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你瞧着,他捅了我七八剑的屁股,烂开花了!”刚回了城,徐牧便听见了诸葛范的嚎啕。“前辈受苦——”“你敬父茶!”徐牧咬着牙,倒了杯茶,平举到诸葛范面前。“八剑屁股,换来一个好大儿,好像也值了。”“我儿,你认了他,莫不是要弃了为父?”老秀才鼓着眼,开始痛哭涕流。徐牧抽了抽脸,只得又敬了一杯茶过去。在旁的陈打铁咳了两声。左右都被这三老头玩烂了,徐牧也不顾了,再倒了一杯过去,敬给了老铁匠。“父慈子孝啊。”诸葛范仰面朝天。“一儿三爹,天下美谈。”徐牧只希望,那位民间写野史的腐儒,提到这一茬,可别往大了写,写个三十、三百爹的,这天下一品布衣,干脆改成“天下第一好大儿”算了。“我带人去入蜀南?”正在洗络腮胡的樊鲁,蓦然间手一打滑,割掉了小半截。长刀哆嗦落地。“徐、徐将,呜呜,我明日就去点兵。”“多、多带些庄人,到了那边,会有蜀南的兄弟接应你们。切记过栈道的时候,走慢一些。”徐牧急急转身,在他的后头,八尺多的樊鲁,拾起胡子泣不成声。……贾周的离开,让徐牧只能暂时留在白鹭郡。如他所料,窦通请求入盟的书信,被蜀中的两个小狗王,一番嗤笑拒绝。“我主说,虽然被拒绝入盟,但蜀中蜀西二王,还让我蜀南地出粮草辎重,共御外敌。”通报的一个蜀南士卒,站在陈九州面前,抱拳开口。不同意结盟,是怕蜀南的大军,入了蜀中。但这什么粮草辎重的,分明是把人当傻子来使。这样也好,至少很多人都知道,蜀南之地,并没有和徐家军达成联盟。“且回,告诉你家王爷,那边的事情,务必万分小心。”等蜀南士卒从后门离去,徐牧才重新皱住眉头,陷入沉思。危机定然还在。沧州那边的小朝廷,在他打赢了陈长庆之后,仿佛是开窍了,要把他盯死一样。暮云州的方向,李知秋带着侠儿军,还在借机攻城掠地,到了现在,算是打下了小半个暮云州。当然,这些消息,都是陈家桥带过来的。襄江一带的三州,隐约间,似是又要陷入刀兵。“徐将!徐将!”樊鲁急急跑回来。络腮胡变成了山羊胡,樊鲁整个人乍看之下,也斯文了许多。“怎的?”“有人渡船来了!”“这襄江上,天天都有人渡船。”“主公,不对啊。是江面巡逻的兄弟来报,是渝州王入蜀了!”徐牧顿时愕然。他急急起身,朝着江岸的位置走去,果不其然,还离得有些远,他便认出了常四郎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系袍带,翘着二郎腿靠在船头,约莫还哼着曲儿,摇头晃脑。在他的旁边,小常威像个傻子一样,手舞足蹈地冲着他们挥手。……“所以,常少爷入蜀,是为了找一头走失的老骡子?”徐牧满脸无语。不是狗曰的三十大寿,就是找骡子。这分明是,连借口都懒得想了。“给你。”常四郎懒得解释,从怀里摸了一个小酒坛,推到徐牧面前。“自个酿的梅子酒,我寻思着小陶陶爱喝,你应当也喜欢的。”徐牧笑着接过。“内城许久不打仗,我有些无趣。想着你还没死,便过来看两眼。我险些忘了,我居然还有一个老友,在蜀州打生打死。”说着,常四郎回过头,看向正在啃馒头的司虎。“这傻大个,最近一年,好似光吃不长。”司虎鼓起眼睛。旁边的常威,急忙掏出了烧鸡。司虎这才嘿嘿一笑,转忧为喜,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外走去。门关上。常四郎揉了揉额头,“蜀州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浮山的那一场,你打得很不错。陈长庆那个狗夫,白瞎了这么大的势头。”“听说死得很惨。”“没有人想到,小狗皇帝真敢布杀局。当然,他是背后有人了。”“是谋者。”“这不废话吗?不然你觉着袁安那猪脑子,能想出这么一手?我跟你讲,他迁都沧州,那里都是保皇的老世家,算是选对了。得了个好幕僚啊。”“嘿嘿,天下五谋,你的那位东屋先生,也上了榜的。”徐牧微微淡笑。如今的徐家军,贾周便是他最大的助力。“小东家,有无想过。有一日占了蜀州,要往哪儿打?你的东面是起势的侠儿军,也算得你的盟友。”“莫非说,你要往北打凉州?凉州那边,当初可是小陶陶的拥护,三万边军,便敢借二万的兵力入内城。”徐牧摇头,“暂时没有太大的打算。”常四郎努着嘴,“好歹是个要起势的小枭雄了,你还给我藏着掖着。”“啧,老子第一次见你。你还在李府,为酿酒的粮食,愁得不要不要的。”“我这一转眼,你便起势了。”徐牧想听出话里的味道,但终归没有听出。“这一趟入蜀,你替我寻几个造船工匠,那种造斗舰船犁的,内城的傻子们,动作太慢了。”“常少爷要造船?”“有这个打算。好歹有条纪江,借着江势打几场,还是很舒服的。”“无问题。”韦家肯定不能选,余下的一些造船工匠,还是不少的。“先前的时候,小朝堂派人去了廉勇那边,想破格擢升为定边将。”常四郎语气愤愤。廉勇,本就是常四郎安排,用以提防北狄,守住河州。与袁安的小朝廷无关,与大义有关。“后来呢。”“廉勇没鸟他们,托人给我带了一句话。我寻思着,这名老将的心底,也该明白了一份道理。比起山河破碎,这威仪尽失的帝室朝廷,已经不算什么。”常四郎并没有说错,当初袁安不救,朝堂不救,许多的定边将也不救。只有他和常四郎,再加上老将廉永,守住了开春北狄大军的攻势。“我的大少爷,廉老将军,到底说了个甚?”“他说,戎马半生,不忘国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