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汝南新息城到颍川许昌城,不到五百里,二百轻骑用了三天便赶到许昌城外。赵田命人向司马府投帖,先礼后兵。
颍川郡司马方广以千钱每匹的价格得了二百多匹良马,已经售出三十六匹,每匹六万钱,得了二百多两金,打点徐太守二十两,郡中就再没人过问了。
马养在城西军营,方广每天都要前去巡看一回,这些马可是宝贝,要好生照看,卖完自己几辈子都不用愁钱了。
当初掳马的时候方广打听得清楚,贩马的是名燕商,买家是汝南齐家,都没有什么背景,这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颍川郡身处边陲,燕军南下首当其中,马广早就想调离此处。等卖完马有了钱,就派人去朝中打点,调到扬州富庶之地做个太守,岂不美哉。
接到赵田的投帖时,马广正在军营看马,看到投帖有些愣神,汝南郡赵司马越境找自己什么事?
脑中灵光一现,莫不是这批马是汝南郡所购,当初那个姓齐的商人似乎提过几句,只是自己没放在心上。
马广忙吩咐道:“去打探一下,那个姓赵的带了多少人马?”
汝南郡军夺取历阳城马广听过,若是汝南郡大兵压境马广准备认怂,将剩下的马匹交出了事。
很快,麾下回报,汝南赵司马带了二百轻骑,在许昌城南门外等候。
才二百人,马广立时精神十足,自己麾下有郡军二千,还怕他区区二百人吗?
赵田随引路人来到城西军营,见营寨外颍川郡兵排成方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旗帜飘舞,看上去甚是威风。
蒯恩撇撇嘴,对身旁的严恪道:“酒囊饭袋再多,也不够咱们一阵冲锋的。”
严恪微笑不语,心中却跃跃欲试。这段时日跟着原安玄军操练,严恪自觉本领见涨。
马广驻马在阵前,看着一哨轻骑驰至,在百步外停住,长阵列开,整齐如一。
心中暗凛,他参加过淝水大战,见过苻秦骑兵,以为是天下之雄,眼前二百轻骑给他的感觉丝毫不弱于苻秦的精骑。
回头看了看身后二千麾下,胆气壮了些,催马上前吼道:“哪位是汝南赵司马,上前答话。”
赵田策马上前,拱手礼道:“赵田见过马司马。”
马广打量了一眼赵田,问道:“赵司马率军越境,可有五兵部的公文,来颍川何事?”
赵田微笑道:“马司马前些日子截了批马,那些马是汝南郡军所购,特来讨还。”
马广厉声喝道:“那些马是愚从胡商手中购得,什么汝南郡军所购,真是笑话。”
赵田也不动怒,道:“马司马是不准备送还了。”
马广勒马向后退了数丈,举起手中长枪高喝道:“要马,且问问愚麾下二千儿郎答不答应。”
身后,颍川二千郡军高呼道:“战,战,战。”
声壮人胆,马广哈哈笑道:“赵司马,愚劝你早些回去,免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赵田不再多说,举起手中砍刀,身后马蹄声开始响起,由慢到快,声如滚雷。
马广连忙策马退回阵中,声嘶力竭地吼道:“赵司马,你想以卵击石吗?众儿郎,迎敌。”
轻骑有如急流,并未直撞颍川军结成的方阵,而是轻巧地从两旁泻过,从两翼插进阵中。
没有用刀刃,宿铁刀背便敲得颍川军哭爹喊娘,转瞬间便没了阵型,两千兵马有如土鸡瓦狗般地崩溃了。
马广傻了眼,他听说过汝南郡军的厉害,原以为自己人数众多取胜不难,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当赵田策马来到他的面前,马广下意识地举枪刺去,赵田挥刀将枪杆削断,用刀背一撞,将马广击下马来。
马广面如死灰,高声喊道:“赵司马莫伤和气,愚愿归还战马。”
宗提带来二百二十八匹马,被马广卖了三十六匹,赵田可没客气,从颍川郡军军营直接带走了二百八十匹,带着轻骑扬长而去。
看着被洗劫一空的马厩,马广色厉内茬地吼道:“汝南军如此野蛮,袭击友军,愚要向州司马告他。”
…………
陈育,出身颍川陈氏,曹魏录尚书事陈群后人。陈群创立九品中正制,其后世子孙却逐渐衰落,至永嘉南渡后,家族更是沦为下品。
太元八年,陈育随其父南下迁往汝南安成,在此落籍定居。太元十九年,二十岁的陈育参加定品,被郡中正定为六品,被当时的安成县令孟河征为书吏。
孟河贪腐被杨太守拿下,新来的陈县令不知是不是因为同姓之故,对他十分看重,到任不久便将他从书吏升为九品功曹史。
此次杨太守在郡中进行检籍,陈县令推他做了检籍副使,言称若是检籍有功,便把他推荐给杨太守。
众人皆知陈县令是杨太守的亲信,若得他推荐定然为太守重用,陈育感恩戴德,一心想把此次检籍之事办好。
安成检籍关键在周家,周家是汝南名门、上品士族,县令陈华亦不敢轻易开罪,派县丞范青登门说明,又让周家先行自查,结果周家仅报来隐户十二,田地二十三顷,这分明是在搪塞。
检籍令史袁劲是袁家举荐给杨安玄的四人之一,杨安玄只让四人在郡中任职吏,此次派他出来检籍,袁劲知道有考验之意,一心想借着检籍之事升迁。
“陈县令,周家如此敷衍,分明是不把杨太守的谕令放在眼里。”袁劲愤然道:“明日愚便带人前去周家坞,核查田籍,清点佃户。”
作为曾经顶级门阀的族人,袁劲对上品门阀有种莫名的妒恨,仿如袁家的中落是周家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