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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杜若憔悴得仿佛瘦了一大圈儿，伏在枕上嘤嘤啜泣着，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吴清越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一面殷勤地侍奉汤药，一面陪在她身边好言劝慰着。李琦匆匆走进卧房，看了一眼床上虚弱不堪的女子，心中亦生出几分怜惜，于是向站在一旁的太医质问道：“王妃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太医署的人拿着朝廷俸禄，就是这样为本王做事的么？”</p>
吴清越端着药碗侍立在一旁，听到询问，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p>
太医何仲文紧张得抹了抹额上的汗，小心斟酌着言辞说：“启禀殿下，臣是从昨日起才开始为王妃看诊的，根据之前徐太医的记录，王妃这一胎虽然有些虚弱，但只要一直用些药性温和的方子好生调养着，倒也不碍事。只不过，魏县侯杜相公昨晚殁了，今天一早杜家的人送来消息，王妃乍闻祖父去世的噩耗，一时哀伤过度，这才动了胎气。臣无能，如今王妃虽已无性命之忧，但腹中的胎儿却没能保住……”</p>
听太医如此解释，吴清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掌心处竟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p>
李琦默然不语，只是在床前缓缓坐下，看着那个曾为他孕育生命的女人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忽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随便开口说话，唯有杜若的哭泣声不时响起，听起来格外悲戚。</p>
“阿若。”他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唤她的名字，声音十分温柔，“你好生歇着，先别急着回家了，这几日为杜相公办丧仪的时候，我都会替你去的。孩子的事你也不要多想了，先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p>
“殿下……”杜若哽咽着一把攥住他的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什么都没有了……太医说，以后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再也不能了……怎么办？因为这个孩子，你才对我好了那么一点点，以后……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p>
“怎么会？”李琦对她温和地笑了笑，竭力放软语气，“你也知道，我一向都不太在乎这些。况且你身为正妃，以后但凡是我的子女，都会尊你为嫡母的。”</p>
“是么？”杜若幽凉地一笑，眼神空洞，“哪里还会有孩子呢？殿下，你不要再骗我了。咱们府里的人谁不知道，殿下从不召其他娘子侍寝，日日夜夜只守着裴孺人，而她，偏偏又是个不能生的！”</p>
听她用这样的口吻说起紫芝，李琦顿觉不悦，微微蹙着眉没有说话，半晌，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其他人退下。</p>
“裴孺人……是她在处心积虑地害我吧？”杜若仍在喃喃自语，泪水已然干涸的眸子里蓦地射出两道怨毒的光，“对，一定是她！殿下，昨天我本来好好的，晚膳时吃了她送来的雁肉，然后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裴氏那个贱人，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就嫉妒我，在雁肉里给我下药……”</p>
“住口！”李琦冷冷地打断，“紫芝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害你。”</p>
“殿下，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杜若恨恨地咬了咬牙，仿佛是被他这样坚定的语气所激怒，“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都不去问一问、查一查，居然还和以前一样全心全意地相信裴孺人，这样做公平吗？殿下，我腹中的孩儿是你的骨血啊，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让人给害死了，难道你就不想为他报仇么？”</p>
“孩子没有了，我心里也很难过。”李琦强忍着心中怒火，对她耐心地解释，“可是太医也说了，你是因为乍闻噩耗才动了胎气，与旁人无关。而且，那只大雁是我在禁苑亲手所杀，捕获之后就立刻派人给你送来了，根本就没经过紫芝的手，她如何用这个害你？依王妃的意思，难道竟是我蓄意谋害你不成？”</p>
杜若被他说得一怔，随即又不甘心地反驳道：“那又如何？她想害我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只要随口吩咐一声，自然会有手下人争着抢着替她去做。殿下只当她是个贤良人，处处维护，却不知那些从宫里出来的女人，一个个都是有心机的……”</p>
“够了！”李琦忍无可忍，一怒之下终于拂袖而起，“王妃放心，我会派人去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也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再无理取闹了！”</p>
“殿下，我没有无理取闹！”杜若也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咱们的孩子白白冤死啊……”</p>
李琦举步离开，适才心中对她生出的怜惜荡然无存。</p>
听说杜若小产，紫芝简单梳洗一番后也赶过来探望，刚一踏进院子，就听几个侍女在廊檐下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p>
“你说说，这可怎生是好？王妃好不容易才怀上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p>
“唉，可不是么？自从王妃有了喜，咱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得了不少赏赐，就盼着小公子早日出世，咱们也能再跟着沾些光呢。”</p>
“我听阿昭姐姐说，咱们王妃八成是被裴孺人给害的。王妃本来好好的，天天吃着吴娘子亲手做的药膳，身子一天比一天结实，可自从昨晚吃了裴孺人送来的雁肉，忽然就觉得不舒服……”</p>
“依我看哪，肯定就是裴孺人暗地里使坏。你们想想看，她本来就只是个侧室，如果王妃顺利产下小公子，岂不是要把殿下的宠爱全都夺走了？”</p>
“嘘，你小声点！裴娘子来了，可千万别让她听见。”</p>
侍女们往院门处看了一眼，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各自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