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疲惫爬上了一座雪岭。</p>

破棉袄，破棉裤，破棉帽，身后背着打猎用的夹子，肩膀上挂着一杆破鸟铳，四五十岁的汉子满脸挂霜，他的视线放在雪岭前方的村庄，那是宋家村。</p>

一段时间后，这打猎的人进了村，按照房头数着，后来停在一户破烂大门前拍门。</p>

不久门开一条缝，主人探出半张脸来不客气地打量他。</p>

拍门人不好意思地笑：“杨尾巴住这吗？有人托我来送东西。”说着话，扣摸腰后的破袋子，拎出个羊头骨来：“就是这。”</p>

“呃……对对！快进来快进来！”主人立即将大门敞开，把门外人拉进，再朝门外左右看看，重新关好大门，热情领着来人穿院进屋。</p>

一进屋主人便笑：“呵呵，快坐快坐，炉子边这暖和……看你这架势赶了好远的路吧？怎么称呼？”</p>

客人扫视屋内环境，貌似这位主人也是个独居：“呵呵，我是大北庄过来的，姓马。”</p>

“哦，那我称你一声马大哥。”主人搓搓手，视线重新落在客人手里拎着的羊头骨上：“这个正是我要的呢。”</p>

“我还真不太明白，这羊头骨你们附近捡不着吗？”</p>

“关键是不合要求啊，不瞒你说，这是为做法事的找呢，可不是随便哪个都行，愁的个我啊……”</p>

客人并没急着将他手里的羊头骨递上，而是堆出一脸扭捏的笑来：“那个……托我捎这个来的人说……这能换四十斤小米，我不太……”</p>

“四十斤小米？”主人先是讶异，随即立即补充：“对对！没错！你看我这……我这就给你拿去。”</p>

客人表情也讶异了，他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一个破烂羊头骨真换了四十斤小米，果然不虚此行！</p>

主人进了厨房，先将一把锋利匕首收进了袖口，然后才去拎米袋子。</p>

不久以后……客人的尸体倒在炉火边，那个羊头骨已经被敲碎，主人正在展开一个小纸条，皱眉细看。</p>

……</p>

大北庄。至傍晚时，独立团已经躺下一半了，死亡十几人，随着时间推移，出现症状的人还在增加。</p>

唯独九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出状况。</p>

冬天的晚霞看起来很冷，雪暗墙灰，那个院子，那棵树，那口井，一个值班哨在院子里晃，倾听着院墙外的寂静。</p>

屋里基本没人说话，对于独立团而言，今天是个灾难日，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却不知道等待什么。</p>

胡义坐在桌边擦枪，心里在担忧周晚萍，想见她，想知道她怎样了，可惜卫生队现在已经成了戒备森严的禁区，他在考虑，要不要故意误闯进去，然后不用再出来，如此一来便不用再期盼自己出现症状了。这个决心他不能下，因为他还记着苏青说过的话，他对面还坐着耷拉小辫儿的丫头，只要他前脚出了这个门，丫头后脚就得出去当贼，因为她惦记的人更多。</p>

没心没肺的罗富贵是最幸福的人，从戒严开始便倒在床上睡大觉了，整整睡了一下午还没醒，呼噜得那叫一个香。</p>

马良很早就回来了，但是什么都没多说，胡义知道他在给苏青帮忙，所以也什么都不问。</p>

何根生本来是要返回卫生队帮忙，但是队长包四没给理由地命令他回九连呆着。半仙是个健谈的货，东搭西问的已经听说了小红缨的没节操关系网，便信了她的忽悠，觉得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只能等她帮忙才有希望进入供给处那种高端单位，所以他倒也踏实下来了，先在九连挂着名等吧，起码现在不是琢磨调动的时候。</p>

窗外的光线愈发暗淡，屋里已经点起了灯，无聊中，王小三与半仙不时嘀咕着低声聊天。</p>

“半仙，既然你都当了这么久的兵，那你说你们咋让小鬼子打那么惨呢？”</p>

“你们这不更惨么！”</p>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好歹你们兵力弹药的也不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