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向上望着我,脸色平静。【】我使劲按住他,一刻也不想松懈。我们俩对视了一会儿,各自沉默了一阵。许是被我眼中的坚定打动,抑或是想要见机行事,片刻后,他开口说话了。“我说我是来救你的,你觉得呢?”我点点头,道:“我也相信是这样。你若是想害我,在过去的两年里有千百次机会,而不是要等到现在。不过……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好吗?”事情肯定不简单。想到这个陪伴我两年的兄弟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与目的,我心乱如麻,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被搅进了一滩浑水,而这个来路不明的“兄弟”便是一切明朗的开始。想起他刚才放倒那两个“野人”的麻利动作,熟练使用枪支、匕首的能力,我脑门上的汗一颗一颗顺着脸颊、鼻尖滑落,重伤后的手臂也微微颤抖着。唐川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虚弱与紧张,但他没有反击,而是老实地待在地上,身体也放松下来。良久,他像是决定什么似的,开口道:“我叫宋平泽。”我先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自己名字的意思,随即眼珠一转,联想到了什么。“你是我外婆宋家的人吗?”他轻轻地点点头。猜测得到肯定,我也不禁吃惊。照他这么说,他难道是真是宋家派来保护我的?“宋家为什么派你来?”我把他身份的真实性暂且搁在一边,急于知道这一切的始末,“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吧。那些要抓我的人是谁?”原以为他会三缄其口,直接把我打晕带走什么的,但他却出人意料的爽快:“你来云南上大学,远离你的东北老家,宋家就让我们地处云南的分支出动来保护你。我在陪你上大学之前,当过几年兵,身手还可以,于是这个‘近身保镖’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办了。只不过……还是让他们给钻了空子,在整个客车厢都施了障眼的幻术,趁乱把你给劫走了。”他的坦诚让我有些相信他的话,但我没有放松警惕,紧接着问道:“是谁要抓我?他们为什么那么做?”唐川反问我:“去年夏天,你是不是有一场奇遇?”我肯定了他的话。他又问:“你觉得,你在东北段灵谷进入的那个地方,与这个地下宫殿有什么联系吗?”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两个地方的怪物好像有某种联系。而且,这两个地方有像是共同的主人。”“没错。”他直接肯定了我的推想,“那么,你再仔细想想,你与这两个地方有没有什么联系?”“我?”他坚定地看着我,让我不久就明白了,这种我一路上不断猜测的神秘“联系”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在两处地方,那些奇形怪状、杀伤力大的怪物,沾到我的血液便大受打击,先是东北段灵谷的鼻涕怪扎伤我后逃之夭夭,而后在这一次的大战中,我更是误打误撞,直接将自身血液运用到了战斗之中,才得以险胜怪物。在这个地宫,那扇把我自动“吸”入的石门,以及一重重为我打开的门,都显得我与这些地方有种隐约的联系。我把这些如实说了,他像是一点也不意外,淡淡地回答道:“没错。不得不说,你与这个地宫的主人,还有一些关系。这也是我们家和对方要争取你的主要原因。”我皱眉道:“那么,你们想要争取我做什么呢?”他避而不答,反而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书本上没写过、动物园里也没展览过的生物,为什么会存在?”我想了想,答道:“应该是这个地宫主人有些手段,搞了一些实验,研究出了什么改造基因的方法,把原来地球上的生物‘改造’成了这样?”我想起那些怪物样子虽然古怪,却也不算太离谱,仍是保留了一些普通生物的原貌,只不过有的个头大得出奇,例如巨型蝌蚪;而有的像是杂交动物,譬如蛇尾鸟。他道:“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是基于你自身长期受到的教育而形成的。不过所谓真相,往往惊人得离谱。”见我不解,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些怪物的变异,在这个地宫主人生活的几百年前,仅仅通过‘科学的改造’是没多少可能行得通的。实际上,这些都源于这位主人得到的神秘力量。是这股力量,帮他在生前建立了丰功伟业;也是这股力量,帮他在过世后也依然完好地保存了自己的遗产。当然,”他再一次盯住我的眼睛,轻声道,“也是这股力量,让你,我,我们的家族,卷入到这场纷争中来。”“所以说……”我拼命转动脑筋,跟上节奏,“对方想要得到这个力量,而我、我……”“你能运用这股力量。”他帮我把话说完,然后冲我淡淡地笑了,“是啊,在去年段灵谷那一次,他们已经确定你能够与这个力量相呼应。所以这一次,他们会不惜一切,来把你抢到手。这个力量既让你陷入困局,又让你脱离险境。看来福祸相依,只是这种状况,对于你而言,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呢?”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一个疑点,问他道:“你被派来来‘上大学’,是在两年前,而我遇到盗宝贼、被逼着进段灵谷,是在一年前。难道说,家里一早就预料到了我会遇到危险?”他苦笑了一下,道:“坦白来讲,你与这个力量的联系,是家里一早就知道的。不仅是我们宋家,你姥爷所在的顾家也在暗地里保护着你。你姥爷教你射箭的本领,在危机时刻也派上了用场。而你暑假的那次‘奇遇’,当然也是敌人预谋好了的。你姥爷早料到这些,带上了最得力的助手,力图保全你。”我相当震惊。没想到,我的家人们早就知道我与这股力量的特殊联系,却隐瞒我这么久,直到我命悬一线时,才由这位宋家的“保镖”来告诉我。我不禁有些委屈,家里人要是早告诉我,我就不会焦虑疑惑、惶恐不安这么长时间,在各路神仙的夹击下狼狈逃窜,在危急关头一边逃命还一边拼命思索这一切的源头。到头来,我这个当事人,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看出了我的恼火,他恢复了唐川式的傻笑模式,冲我嘿嘿一笑,对我道:“你家里人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毕竟,每个人都是为家人考量的。”我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号称要当我保镖的,结果把我保护成这样,该怎么办呢?”他有点窘迫,立时红了耳根子,对我赔笑道:“是我不好,在关键时候大意了。当时在客车上,我忙着解幻术,想早些看清楚外面的状况,无奈这设术的人太厉害,我一时半会儿弄不好,还把你给丢了。”我故意板着脸,道:“那可不行,身为贴身保镖,你玩忽职守,带来严重后果,该当何罪?!”“我错了,我错了成不?”他腆着脸,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哈巴狗样儿,“我的小少爷啊,请再给小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小的带您安全离开,以将功补过,恳请少爷成全!”看他那傻乎乎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他趁机戳了戳我,阴阳怪气道:“那有劳少爷您高抬贵脚,先从小的身上起来可否?”这怪异的腔调让我一阵恶寒,不过想到自己刚才一直坐在他身上,那“怨气”也发泄了不少,以我六十公斤的体重他还真是不太好受。想到这儿我心一软,慢慢站起身来。他如获大赦,赶紧身子一挺,也站了起来。他嘻嘻笑着,捡起自己的武器,对我说:“咱们先回家,等安全出了这里,我请你吃烧烤,喝啤酒!”“你还是先保障我们安全离开这儿再说吧。”想到回去的路上必定是凶险异常,我隐隐担心,刚刚在这里耗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回去,对方指不定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我们入瓮呢。“没关系,跟哥混,保管你安然无恙!”他倒是自信满满,先是把我还给他的匕首揣进兜里,然后端起了手中的步枪,做出了准备射击的姿势,招呼我跟着他走。我也搭好弓箭,举了火把紧跟上去,随时迎接战斗。“对了,我要叫你宋平泽吗?”“当然可以,这是我的本名。”出了厅堂,我们往回走了好一段路,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儿。直到到了一个拐角处,一个身影极快地从另外一边闪了出来,在宋平泽把我推向一边扑倒的同时,我们前方,一颗炸弹猛地爆炸了,气浪把我们直向后冲,无数的砾石啪啪地打在我们身上。几秒后,只听宋平泽贴着我的耳朵说道:“待着别动,宋濯。有个老熟人要来跟我们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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