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归是多想无益,向宗彦非常清楚,此刻走到这般困局,已是别无选择,摆在自己和部族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成为田氏的陪葬品,要么将部族存亡赌在彭师裕身上。
读过“卧薪尝胆”典故的向宗彦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并重新与彭师裕行俯首礼,不求东山再起,至少部族还有一丝生存的可能,而此次赌博的唯一筹码,并非是因为与彭师裕多年相识,而是彭师裕至少姓彭,并非姓田。
鼓声戛然而止,向宗彦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寻即瞪圆了双眼,扯着嗓子大声吼叫道:“我向氏儿郎们!本都统有一言,尔等静听!昔日田氏,专制恣权,威福由己,致我祖陵焚灭,子孙污辱至今!今有弘右者,篡权弑主,伤化虐民,五溪水寒......”
如同是发泄心中积攒已久的情绪一般,向宗彦怒声高喝,从田氏一族三代之前与向氏的恩怨,一口气说到田弘右起兵篡权栽赃彭师裕的逆行,将田氏一族生动地描绘成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最后更是道明田氏兄弟故意将大军撤回溪州城,把三千向氏儿郎留在会溪寨中等死云云。
只可惜脚下终究是蛮族之地,但凡从金陵抓来一名士子,听到从向宗彦这名蛮族首领口中,竟能道出如此文采洋溢的“讨田檄文”,定然得惊掉下巴。
而向宗彦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首领在上头龇牙咧嘴地咆孝着,底下的三千将士却面面相觑,要知道在洞溪大多数蛮人可都是连汉话都说不明白,哪能听得懂这般文绉绉的语句?
在军中往往只有做上将官,才有读文识字的机会,不过纵是有这个机会,这些崇信武力的蛮将,估计也只会把毫笔削尖了当暗器使。
在大多数蛮族将士们眼里,汉文这玩意儿就是个无用之物,洞溪的汉人除了原来的掌权者彭氏,便是他们麾下的文武官吏,这些住在城池里的“贵人”平日里除了各部族高层,将士们只负责打仗当然接触不着,说几句汉话甚至还不如战前那几声“啰啰啰”好使。
见大多数将士们不为所动,有些人甚至露出了困倦的神情,站在一旁的向明急切不已,终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赤膊上前,领着亲卫穿梭在人群中。
几声蛮语言简意赅,汇集成一句话:彭家太爷是田弘右谋害的,现在他又要害死咱所有人,首领问你们答应不?
这下就十分明朗了,一经扇动,所有蛮兵立即神色紧张起来,统统高举兵刃连声高喝,一时间变得群情愤慨,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连山边的乱草岩石似乎都微微颤动。
瞧见满头大汗的向明朝自己轻轻点了点头,向宗彦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彷佛排场走完了一般,随即高声转以蛮语表达,不外乎便是朝溪州真正的主人、大爷彭师裕归诚。
至于李源的要求,向宗彦自然不能直言相告,只说稍后唐军会来接防,所有人很快便能返回部族,不必再为田氏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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