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人钱财,甚过杀人父母。
哪怕陈祥吃不下那么些银子,都要找何六问计了,听见有人抢生意的第一反应也是这般。
“在哪?带路!”
怒气冲天。
也顾不上再问什么“上策”了,好在还记着这儿有个人,回过头来缓了下脸色对何六道,“何小哥儿,你看这…咱们要不一道过去看看?”
“也好。”
客随主便,何六应下起身。
跟着醉仙楼一行打后门出来,行过一段,便到了街口。
醉仙楼本身就地处闹市,这街口自然人来人往骆驿不绝。
何六跟在陈祥后头,一溜儿小跑过来都有几分气喘,但看陈祥的脸色反而没什么变化。
不由得感叹,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人与人的体质果然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还没等站稳当,便瞧见了现场。
街口两边各站着一个伙计,都被人群围着看热闹。
左边来一句,“酒票!酒票!一贯钱的酒票只要九十文嘞!童叟无欺,欲购从速嘞!”
右边对一句,“东来顺全店酒水降价一成!花银子买张纸哪比得上现提着酒水回去!”
左边继续回击,“一家酒水哪有两家的滋味!买了酒票想吃哪家吃哪家,既省银子又省心!”
右边也不甘示弱,“拿回去的纸哪有兜里的银子实在!要吃酒水不如现买,银子没了可就真没了!”
左边再来一句,…
两个伙计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有来有回的。
那些围观的看客时不时还给喝声彩,换作不明就里的看着这幕,怕不是会以为是哪两家园子正在唱对台戏呢!
带路的伙计二话不说,便上去给自家人帮腔,声势一壮,顿时又引来了阵阵喝彩。
“这帮没皮没脸的臭泼皮!抢生意都抢到眼皮底下来了!岂有此理!”
陈祥也撸着袖子冲了过去。
何六拦之不及,只能眼瞅着陈祥去了自家那个伙计边上,扯着嗓子开喊,“本人便是醉仙楼的东家陈祥!各位街坊邻居想来也都认识了,事到如今,也不必我多说,这回酒票一事纯是为了回馈各位!一贯钱的酒水,现在只要九十文,天底下哪里还有这般的好事?买了酒票也不用担心兑不出,咱们醉仙楼还有天然居两家的大印都盖在上头呢!就算是退一万步讲,说句难听的,两家里头有一家垮了,那不也还有一家能兑嘛!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围观人众轰笑着,有说是的,也有说不是的。
但总归是气氛炒起来了。
一边是东家带着伙计站台,另一边就只一个伙计,这一对比,不说哪边对,单就态度上,醉仙楼就赢了一截!
眼瞅着那些人众又开始了酒票抢购。
何六站在人群外头看着,见到情况好转了,正准备上前,却被身侧的一处对话吸引了注意。
“常福,你可看着了?商贾无端,便是这般斤斤计较,为着芝麻大小的利都能豁出去脸面,这般人前喧哗,好不知耻!老夫可没说错吧?”
“老爷说的是!”
“去岁北边大败,战局糜烂,估摸着今年开春后还有一波大攻势,朝廷军费不足下旨加征赋税也是此中应有之义,可笑这江南之地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阳奉阴违,不征农赋而去改征什么商税!常福,等着瞧吧,这糊涂县令肯定得在这上面栽个大跟斗!”
“老爷,这是怎么说?”
“哼!这些商户为一文利便可不要脸面,如今有人要割他们的肉,他们岂会这般轻易善罢甘休?”
对话的是一对年纪有些大的主仆。
权贵衣朱紫,贫贱着褐赭,从穿衣颜色上便能简单区分一个人的身份。
就比如那个身着朱红锦服的老者,身形挺拔,眉目似剑,染霜的两鬓梳理齐整,一看便是满身的贵气。
周围人众哪怕挤作了一团,也不约而同的在他周围空出了一圈,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