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六午间对付着吃了两个窝头。
身上的钱不多了,如果要撑过月底,实际上一文钱两个的窝头都有些超了份额。
不过根据协定,伙计们在外头的进度都需要他来监管,整天下来脚程不短,若是吃不饱可撑不下来。
撒谎撒全套,他用来撮合两家酒楼的身份目前还不能暴露,所以连在两家酒楼的人面前,快要吃不起饭的现状也是需要极力避免被人看见的。
而且这样高强度巡视下来,也没有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寻个其他路子来钱,因此在收到那笔“报酬”之前就尽量忍一忍吧。
在又巡视完一处定好的酒票售卖点后,何六记下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条街道上人流太少,虽然两旁大多都是大户人家,但是先前还是有些想当然了,如今看来这些大户人家对于上门推销并不是如何在意,那几个伙计也说售卖效果不佳,大多都是卖给那些门子之类的下人了,基本见不到主家。”
想来也是,伙计身份低微,如果真有哪家主人接见了一个伙计,叫人知道了反而说不定会被笑话。
他之所以没有明言自己先前的伙计身份不就是因为会被两家管事忽略么?
人微言轻。
就是这样了。
“你可是何六?”
何六正走着,被一人叫住了。
陌生的面容,不认识的人。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何六客气的拱手一礼,回问道。
这人穿的衣裳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可见并非官身,不过看得出来料子不错,有些家财才能穿的起,比他现在身上这身租来的还好上许多。
神情倨傲,不过却没有那种沉淀下来的贵气,多半是哪家大户的长随之类。
“在下?你一介伙计也配用这个自称?真是没点数!既然你就是何六,跟我过来,我家主薄有事问你!”
这人没有自报家门,生硬的甩下话便当头走了,甚至都没回头看看何六是否跟上。
主薄?
这人话中的称呼让何六心里一紧。
从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还有直接指出了他伙计身份就能看出是有些背景的,不然哪去知道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小人物的来路。
再联系上主薄,事情就明晰了起来。
这人是官府的人。
也只有在县城这汪鱼塘里处于最顶端的官府,才有这般目空一切的下人存在。
何六没有作什么无意义的分辩,默默跟上了前头那人。
因为知道就算和这人分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一只蚂蚁永远都说服不了他一样,他也说服不了这个彻底瞧不起他的人。
跟在那人后头,并未走出多远,便到了一处凉亭。
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正坐在亭中,轻摇着折扇,眺目远望。
“主薄,那伙计带到。”
带路那人上去禀报了一声,才收了视线回看过来。
“你便是何六?酒票是你想出来的?”
收了折扇,上来便是直奔主题。
亭中石凳是不少的,这“主薄”又只坐了一个,还剩下许多。
不过领路那人此时都束手侍立在一旁,这“主薄”也没开口让何六坐下,所以何六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承蒙问询若无称呼岂非失礼?”
对于官府中人,何六和对待鬼神的态度一般。
敬而远之。
毕竟这是一群可以随意剥夺你一切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人,如果何六还敢不过脑子的说话,那么不是傻了就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