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完了事情，吃饱喝足，夜色更深了。

何六推门出来外头，回望店内，拱手告辞。

“那联络诸事便拜托二位安排了，在下告辞。”

天然居林掌柜还有些杂事未了，留下继续，他便一个人离开。

在店中待了这么段时间，外头云层已经散开，清亮的月色撒下来，像是给这片沉寂的街道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华彩。

何六如今租住在东城边上的一间寮舍中，本是附近一座书院的附属，不过如今那座书院早就被卖作他用，这间起初据说建来给贫寒士子居住的寮舍，如今也沦落成了廉价的大通铺对外出租，日租金三文钱，质押十文。

从醉仙楼过去，距离不算近，隔着四五条街，中间还得过一座桥。

走着走着，酒意有些上涌，头也有些轻微的眩晕感。

方才何六其实没喝多少酒，不过酒量也确实不行，忍耐着又走了一段，眼瞅着快到那座桥，还是有些晕，左右这时间四处无人，他便在路边随意坐下缓缓，等着清醒些了再动身。

才刚在路边屋檐的阴影中坐下，便看见不远处那座桥边上似乎有几个人影晃过。

何六揉了揉眼再看，却又没见着了。

只当是酒喝多了眼花，便继续坐着醒酒，同时心里默默盘算些后几日要做的事情还有无遗漏。

就这般歇了一会儿，感觉酒醒的差不多，才又起身继续赶路。

走过桥头正待上桥时候，却听见桥下河道中有水声响起。

回想起方才疑似看错的人影，莫不是有人落水了？

何六顿时彻底清醒过来，赶紧跑到桥下，在月光下依稀便看见一个人影趴在河边，脑袋朝下半浸在水中。

边赶紧过去拉了那人影上来，边心中好笑，看这人样子倒有几分像是喝多了后一时脚滑差点栽进了河中，总算是运气不错没彻底滑下水去。

同时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还好他方才歇了那么会儿，不然说不好就同这人一般下场了。

那人有些轻，何六拉上来都没费什么力气，月光下也看不清面容，就着拍了拍那人的脸，然后就听着哼哼了两声。

这是还活着了。

本想是不是该将这人抬回去，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准这人的家人还会出来找，他抬走反而不好，而且他那大通铺也没地方多放下这么一个人。

眼见这人既然还活着，那便无事了，拖着离河边远了些，寻了块干净点的地方放下那人，便离开了。

明日还要早起，他也得早些回去歇着。

日头再次升起，东城开始热闹起来。

“包子！热腾腾的大包子！一文钱俩！”

“代写文书！代写文书！”

“糖人！吹糖人嘞！祖传手艺，现选现吹，一文钱一个！”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往来的行人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日也有些不同寻常的事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那就是那些在街口叫卖酒票的伙计们。

“酒票！酒票！卖酒票嘞！全东城任一门头挂红牌的酒楼酒铺都可通用！一贯酒票仅售九十一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叫卖着的伙计周身围着好几圈的人，有的在掏银子买那酒票，也有的在议论纷纷。

“今儿个进城，怎么觉着你们这些卖酒票的比昨儿个人数多了一大截？昨儿个也就街头街尾见着，今天直接走不上几步便有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