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独醉,饮罢飞雪,茫然又一年岁。
曾有人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冲淡一切。
身体上的伤疾,只要久经调理,总会痊愈。
可是心灵上受到的创伤呢?
距离黄珀殿爆炸,已然过了一个月。
她的人却还在恍惚,还在沉睡。仿佛已追随着那个人而去,只于凡间,留下一副空皮囊。
青辉坐在床沿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沉睡中的昭璃。
已是元月。
在西枫,这是最阴冷的季节,虽然温度不会低到飘扬雪花,但是湿气很重,屋子里也需要添一炉暖炉。
炉火烧的正旺,碳是最好的碳,但青辉还是觉得这个房间不够暖。
是不是因为他的心在寒?
昭璃还是沒有醒來。
她为什么还沒有醒來?
青辉缓缓抬起头,不忍再看那平静的仿佛死去一样的熟睡的脸。他的心底此时沁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本已如流水般逝去的往事,本已如轻烟般消散了的人,现在为什么又重回到他眼前?
他的指尖轻抚到自己的眼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湿了。
他喑哑的唤着她的名,那个他心心念念,从未从他心中消逝的女子。
“静瞳……”
这时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叩门,门是轻掩着的,似乎他的惊悸与痛苦也已传到了门外。
门外的人,犹豫再犹豫,踌躇再踌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青辉已悄悄擦干眼睛,注视着恭敬行拜神礼的莉莉。
“公子,你已有多天沒合眼了,昭姑娘我來照顾,您还是……”
青辉打断她,道:“青枫呢?”
莉莉躬身道:“公子放心,蓝葵大人已劝慰过他了。”她嘻嘻笑道,“他现在可沒法子乱來了。”
在熙月的胁迫下,蓝葵已收回了青枫的觉醒之力。
现在,熙月与蓝葵的双重结界笼罩着蓝葵殿,即便炸药炸不死那两位神祗。伤重的他们也绝无力突破这双重禁制。
大漠之虎众当家的,如今也齐聚蓝葵殿,“随侍”在熙月大神身侧。
青辉一拂袖,“你去看看你令狐哥吧。飞燕的死,他一定比谁都不好受。”
莉莉叹了口气,说道:“只怕,谁也劝不了他……”她垂下头,痛苦地说道,“如果换成是飞虎,我也……”
青辉站起身,道:“也罢,既然她醒不來,那你便随我去瞧瞧令狐子墨吧。”
莉莉睨了床上的昭璃一眼,无限酸楚地说道:“公子,飞虎那边……”
青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有话说?”
莉莉看着自己的脚尖,呐呐道:“我、我只是……”
青辉道:“待青枫与昭璃圆房后,我自然会放他出來。现在,就先委屈一下他吧。”
莉莉道:“可是那柴房……”
青辉薄斥:“冻不死他!”
莉莉于是不敢再言,规矩地跟在青辉身后,一起出了房门。
令狐子墨躺在床上,身体不断抽搐着,神智不清的他不断在嘶吼着什么,就好像在同什么东西搏斗一样。按着他的南宫竹慌了起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青辉和莉莉走了进來。
南宫竹马上行礼,躬身道:“公子。”
青辉走到床前,以灵力击晕令狐子墨,才道:“虚礼就免了。”
南宫竹和莉莉显然吃了一惊,青辉淡淡道:“我出手有斟酌。”
令狐子墨虽然静下來了,但是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容颜,还是揪着他弟妹们的心。
南宫竹“扑通”一声跪了下來,伏地道:“求公子救救二哥!”莉莉也跪了下來。
青辉淡淡道:“他这是心病。再者,我不是医生。”
南宫竹和莉莉面面相觑。
青辉道:“倘若他明日醒來还是如此,我便抹去他有关飞燕的记忆。”
说罢拂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青辉在风中疾走,风中带着醉人的清香,远处仿佛有人吹笛,天地间仿佛又充满了和平与宁静。
蓝葵殿如今已尽在自己掌控,真正的主人反倒成了虚设。
除了“她”,他从來就沒有失去过什么东西,也从來沒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虽口口声声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算无遗策”,但事事又偏偏尽在他的掌握。
就连那强大桀骜的红炎,不也任他摆布?
穿过巍峨的蓝葵后殿,走过那幅巨大而美丽的壁画,穿过一片绿林,越过一道九曲桥,光线突然疏了。
幽暗的院落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森冷凄凉之意,和前面那种宫殿的辉煌巍峨相比,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很小很小的一间砖房,却有着一道道厚重的门,每道门上都拴着三尺厚的锁,锁上是宝光璀璨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