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怒道:“顺治是鞑子之帝,非我汉人之君,他若急逼,我等便随王爷反他就是!”
“对,反他,反他!”
众将本已喝得耳酣面热,听到此言,不仅没心生惊恐,反而轰然叫好!这也是诸将都是汉人缘故,且大半不久前还是明将,倘换作有满蒙子弟在场,这会多半就要拔刀相向了。这会,便是那些仍是清醒的将领,也不得不违心跟着叫上几句,因为他们已经看出今儿这酒宴味道不对了。人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们便是不担心清廷日后找他们算帐,也得考虑一下吴三桂对他们怎么看。
吴三桂目中精光一闪,并不表态什么,只朝方献亭点了点头。方献亭心中会意,但嘴上却说道:“不可,万万不可!此是大逆不道之事,我等不可随意言之。”
“好了,你们真是酒喝多了,在这胡言乱语,我吴三桂乃大清臣子,怎能行那大逆之事!”
吴三桂先是摆出怒色训斥诸将喝酒闹事,稍后却话锋一转又道:“南朝虽破,然永历帝却在缅甸,李定国将军亦在孟艮。依本王愚见,永历帝不亡,李将军不灭,朝廷就不会下诏解散我等。但朝廷真要解散我等,本王也会为你们安排一切,断不会让你们寒心。”
“王爷!”
马宝还要再说,吴三桂冲他一摆手,道:“马将军之心,本王已经知道,但此事并非像将军想象那么容易,须有一段过程。马将军和各位将军若无他想,紧跟本王便是。我还是老话一句:我们只论兄弟情谊,并非主仆之分。我吴三桂有饭吃,大家便有饭吃!”
“好,我等信王爷!”
吴三桂一番肺腑之言,说得众将热泪盈眶。
方献亭、胡守亮等人这会亦是上来缓和气氛,酒宴又进行一会,诸将不少都喝的大醉,各有专人过来将他们搀扶过去安顿。这一闹,只到深夜。
“人都安顿了?”
“都安排好了。”
“马宝带来的那些兵也要送些粮食过去。”
“已叫郭元龙去办了。”
听胡守亮事情都办到位,吴三桂微微一笑,忽道:“白日却是委屈你了。”
胡守亮却笑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守亮可从未觉委屈呢,若王爷真打守亮四十大板,守亮怕是会更高兴呢?”
“噢?”吴三桂不解。
“打是亲,骂是爱。王爷打守亮,那便是亲近守亮呢。”
“你啊。”
吴三桂笑了起来,胡守亮也笑了起来。笑声过后,胡守亮却还是有所担心道:“王爷,若马宝等人知道北面的事情,会不会再有反复?”
吴三桂摇了摇头,对马宝,他是看得极准的。
“线国安在广西无所寸进,罗可铎在贵州也突不出去,咱们粮道被太平军卡住,出云贵只川陕一途,万一真有不济,王爷须早作打算。”
吴三桂点了点头,却道:“守亮不觉得现在形势,倒是很适合洪承畴那三字么。”
胡守亮面色一动:“王爷的意思是?”
“线国安无用,罗可铎无用,多尼想要打通北上道路,只能求本王出兵,那本王是不是跟朝廷要点什么。”
“永镇云贵?”
“咱们现在的价值可不是云贵两省就能使动了,或许,我们还能得到更多。”
吴三桂说着,负手转身,目光射向那遥远、漆黑的北方。
马宝降了吴三桂之后,未过多久,撤到丽江、兰州一带的明叙国公马惟兴、将军塔新策、汉阳王马进忠的儿子马自德等带领兵马六七千人先后向吴三桂投降。怀仁侯吴子圣在永昌府投降。此外,降清的还有岐山侯王会、总兵杨成、赵武、史文、邓望功等率众四千一百余人,杨武伯廖鱼领兵六百名;咸阳侯祁三升率领孟津伯魏勇之子魏君重、总兵王有功等兵员七千九百余人、马一千三百余匹、象三只降清。
四月,吴三桂奏请多尼报清廷批准,把投降明军分作十营,以马宝、李如碧、高启隆、刘之复、塔新策、王会、刘偁、马惟兴、吴子圣、杨威为十营总兵。经过整编的这十营兵共计56000人,有大小将校400余人,战马4200余匹,军械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