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放不上台面的事情,对于龚蒙而言,他即使是再天真也是懂的,真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赵颜会怎样暴跳如雷了。赵颜有时候实在是个护短得让人绝望的母亲,在她心里头,龚蒙去当个驸马,尚个公主都是绰绰有余的,这大半年间,赵颜完全是不看自家条件。挑挑剔剔的名声再就远扬在外了。就是同一个圈子里头,家境差些名头差些赵颜都还一点儿看不上人家,更别提这不知道是那个圈子里头冒出来的董姑娘了,只怕是这头知道了。那头就能杀上人家姑娘家里大骂撒泼去。
既是母亲这边的路走不通,那么父亲这边的路,他要是豁出去了,能不能仗着父亲平日里的包容而争取出来一点希望?龚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仿佛是乱糟糟的一团,其它都想不起来了。只能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漫无目的的在这园子的角落里头徘徊。
远远的,隔着水池也能听见一点儿漏过来的咿咿呀呀的高昂唱腔,想来宴席已经是开始了,戏也开场了。龚蒙心里有事,自是听着就添烦躁,便又往更静僻处走了去。
龚蒙只低着头边想心事边走,走着走着,偶尔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园子的西北角的小径上头来了。这小径平时倒是真静僻的,因为这边是去往茅房的必经之路,不过今日赵零大宴宾客,应当也静僻不起来了。龚蒙也担心一会子要是人多经过这小径,看着他这般忽喜忽忧的神情会当就酒的闲话来说,便往一旁的竹林里躲了去了。
此时已经是初夏,fèng尾竹们长得甚是茂盛,龚蒙靠在路旁一丛最大的竹子上头歇歇脚,身体是暂且得到了休息,脑子里却还是各种思潮翻滚不得停歇。
正是龚蒙皱眉自嘲苦笑着的时候,却是听见远远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还夹杂些低声交谈的声音,这声音听着便是酒席上的女眷,龚蒙想着这时候躲避被人见着了也是尴尬,又看看这竹子足够遮掩自己身形,索性便随意选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龚蒙这边才坐下,那边小径上就来了两个人,龚蒙偷眼从枝叶中看去,却赫然发现其中一个正是那位让他纠结不已的董姑娘这下子,龚蒙不用想也立即本能的屏息静气起来,生怕外头这两人会发现了他
来人正是董香秀和花氏,幸而这两个不仅是行色匆匆,眉眼间都齐齐带着些慌张之色,都未曾留意周边环境,竟也是没一个会想到这几步之遥的小径周边竟是有个无声的龚蒙在那儿呆着。
花氏拉着董香秀停在离龚蒙不过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声再次嘱咐董香秀道:“香秀,你梅姨妈和赵姨夫已经是为你铺好了路了,这时候那世子也被灌得半肚子的酒水了,想来最多也就是再撑着一两盏茶的时间就必定往这边茅房里来了。你可看好了时机出来才好千万别辜负了咱们前期做的那么多预备”
董香秀那秀气的柳叶眉已经皱出来两三个结了,犹犹豫豫的在手指上缠着手绢儿道:“夫人……才刚你和梅姨妈故意带着我往那世子身边凑,人家只让丫鬟来敷衍咱们,连个正眼都没给我……夫人,是不是……是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就算了罢?”
花氏气得眉毛都横起来了,厉声训斥道:“什么叫算了?这不可能算了董香秀,你给我听清楚了,为了今日这事,咱们家已经在你梅姨娘那儿花了整整六百两银子了若是你进不了这淳王府,这些银子就全打了水漂了我实话告诉你,而今外头买个年轻貌美的丫头也就是百八十两银子的事儿,你若是今儿成不了事,回头老爷为着那六百两银子会怎么收拾你,你可现如今就给我细想了去”
董香秀脸色煞白,紧紧绞着手绢儿站在那儿,张了张口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眶却是渐渐的红了一圈,一滴泪便悄然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花氏眼明手快的赶紧用自己的帕子印去董香秀落下的那滴泪,又仔细看看她的妆容有没弄花,然后这才放缓了语气哄她道:“你这孩子何必那么大气性?这都洗湿了袖子才说不沾水,可不是小孩子的心思和气话么?你且想想,今儿真的是让世子收了你进房,你就是平步青云当了这淳王府的半个主子了,他日要是肚子争气,一举得男,以后老爷和我有个王府外孙,你也终身有靠,这岂不是好?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你还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说了这一番话后,见着董香秀似是止住了流泪,花氏便伸手给她抿上鬓边几丝碎发,含笑继续哄道:“你也别怕了,我就在前头左近候着的,你只要按着咱们一早就说好了的来,按着我和你梅姨妈教的那样,见了世子来便上前和他说话就对了你也莫要被他身边跟着的那两个通房丫头唬着了,这往茅房去,总不能带着她们到茅房外头隔堵墙等着的,必是也要隔个十来步的。你梅姨妈就在那边荷花池边上候着,她自会想法子缠住那丫头,让她过不得来,你只见机行事就是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