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阳光自树叶缝隙下投射进来,刚午睡过,红袖就端了小厨房里早早备着的绿豆糕配着莲子桂花羹进来。【】凤夙吃了一碗,这才觉得浑身的燥热散开了些许。又让红袖端了一碗来,起了身,往凤钦南的书房走去。
凤夙端着莲子桂花羹到了凤钦南的书房外时,恰好碰见凤轻扬从凤钦南屋子里出来。满面怒容的样子,见到她,凤轻扬立刻收敛了脸上的颜色,快速避开她,径直往前走去。
在门外等了会儿,凤钦南才唤她进去。凤夙额头上不禁渗出细密的汗珠,雪白的小脸热得发红。屋子里杯子散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很明显是发过火的样子。凤夙装着瞧不见,眨了眨眼睛,乖巧甜美地道:“爹爹,这天儿越来越热,这莲子桂花羹最是清热降火,爹您尝一尝?”
雪白的烧刻柳叶飘絮小碗里面装着清澈地透明的莲子,撒上些许春季里存下来的金黄色挂花瓣儿,看着就叫人胃口大口。凤钦南脸上的神色这才好了些,伸手接过吃了两口,入口的羹汤冰凉,带着丝丝甜味,又不腻人,滑嫩可口。凤钦南不禁多吃了两口,随即放下碗,道:“夙夙这莲子桂花羹到是做的独特。”往日里端上来的羹汤都是温热地,就算是凉的,味道也淡了许多,也只能图个凉爽而尝不出原本的味道了。
“莲子最是清热解毒,桂花香气袭人,莲子熬好之后,再撒上桂花焖一刻钟,又放了小块冰在里面迅速冷冻下来,再添上些许枸杞等,这样既清凉又解暑。只是单独喝汤羹味道实在是寡淡了些,所以配上这绿豆糕就最好了。”凤夙笑着回应,从食盏里端过摆放整齐的小如豆粒的糕点,递到凤钦南跟前。
凤钦南见她变戏法似的将食盏分为上下两层,自底下端出糕点,献宝似的拿出来,不禁乐了:“夙夙,你今儿个好端端地到我这儿来,说了这样多讨巧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啊?”
这么说着的时候,凤钦南眼里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疑惑不解的神色。似乎自打凤夙自牡丹楼回来时就爱往他屋子里跑,时常带些糕点汤羹来讨他开心。这样的事情在以前可是不曾有的。何况夙夙之前向来同白氏亲近,这一回来后,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凤钦南皱了皱眉,现在两个人之间怕是闹得不可开交了。一想起这些个事,凤钦南就觉得头疼地慌。凤轻柔做出那样不知羞耻,有辱斯文的事情,依着他的意思就是偷偷处死省得败坏门风,最不济也该送去家庙了此残生,无论如何,都是不该出现在世人眼中的。何况,当年那件事……凤钦南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偏偏凤轻柔被赐给三皇子做侧妃,真是让整个凤府都成了笑话,丢人现眼!
凤夙将他的神色收在眼里,面上也带了一丝凝重,张嘴道:“夙夙想知道,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她说这句话的嗓音刻意上扬,漆黑无波的眸子里全然一片冷凝,如同结了一层薄冰,又似乎是在强压着怒气。红唇微掀,说不出的嘲讽,道不尽的讥诮之意。
“哐当”一声,凤钦南手里的白瓷玉勺一下子跌落到地上。他面色陡然难看起来,面上神情复杂,想是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狮子,隐隐约约带着狂躁,又似乎是处在深渊之中无法救赎的孤魂野鬼,飘飘荡荡间寻不得归宿,他恍然露出迷茫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就快哭了。然而不过一瞬他面上就恢复了平静,低头望了眼碎成两瓣的汤匙,尴尬地笑道:“你娘生了你之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后来已经是卧床不起,又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才……”
说到这儿,凤钦南顿了下来,脸庞上流露出一种极为悲伤的神情。凤夙差点儿就要怀疑自己调查到的东西的可信度,然而不过一会儿,凤钦南脸上又再度出现笑容,是一种十分慈祥近乎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凤夙的脑袋,又突然缩回去,很是感慨地开口:“这件事就不要提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凤夙轻轻拧起眉毛,将汤碗碟子收拾好放入食盏之中,这才直起身子望着凤钦南,面上竟然罕见地带了怜悯:“爹爹既然不肯承认事实,夙夙也不愿勉强。只希望母亲在天有灵,再不要为爹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