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儿端着糕点进来时，凤夙正坐在四方桌前练字。她前世为了讨墨祁云喜欢，特意去学习了狂草写法，字里行间都是一股放荡不羁的气息，又因为怎么学也不得其法，反倒有点像草莽汉子写出来的一般。然而因着墨祁云喜欢，她便弃了自己原先的隶书小楷，往狂草的路上越走越偏。只是那字怎么看都是不太协调的样子。

她重活一世，自然是要捡回原来的字迹的。只是许久未练，显得生疏了许多。青儿在一旁等着凤夙搁下笔，这才走上前去，将那副字收起来，道:“小姐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凤夙笑了笑，她两辈子的年纪加起来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若是连个字都写不好，岂不是让人笑话。凤夙捧着茶杯坐在圆桌前，一根手指搭在铺着素白柳叶枝油布的桌面上不住地敲着:“青儿，你觉得画眉那丫鬟如何？”

青儿正将字画挂起来，听到她这样说，下意识地回道:“奴婢瞧着是个懂事的。那日小姐点拨过她后，她就越发勤快了。”

“哦？是吗？”凤夙吃了一口茶，面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青儿，你这两日还要痛红袖看好了她。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正在整理床铺的红袖立刻直起身子来:“小姐是说画眉那丫鬟有问题？”红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似乎很是疑惑的样子。

院子外画眉正坐在长廊下配着红锦说话，手里捏着个帕子，一针一线地绣着。红锦不知说了什么，画眉立刻就恼了，伸手就将那帕子放在一旁，笑着挠了上去。

“也不一定。”凤夙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慢慢地道，“昨日夜里我见画眉进来倒茶时，手腕里带了一对儿翡翠绿玛瑙镯子，看着漂亮地很。只是不知为何，这样漂亮的镯子，她倒是将它藏在里衣衫之中，似乎生怕别人瞧见了似的。”

这样的话只是一种推测，然而还原度却是很高。如果说那镯子是画眉从自己家里带过来的，她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戴着。唯有一种可能，这个镯子来历不明，亦或者是不能让她看见，画眉才将它偷偷藏起来戴。

青儿将茶壶里的茶水换了一遍，又将桌子上的杯子添满，这才回身道:“小姐既然担心，不妨将画眉喊进来问问就是了。”

凤夙沉默了一会子，点了点头道:“也好，青儿，你去将画眉唤进来，我有事要问。”

青儿立刻转身跑了出去，画眉跟着青儿后面进屋时，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仿佛十分不安。然而凤夙假装着没看见似的，拉着她坐到自己跟前，叹了口气道:“画眉，这两日我左思右想了一番。总觉得这事不妥。”画眉的身子立刻悄然绷紧了些，凤夙快速瞄了一眼，才慢慢地道，“你毕竟是德州知县的千金，到皇城来也是为了替父申冤。虽说你同凤府签了卖身契，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若明日我就将你带进宫中，到时候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只管同皇上说。”

“至于你叔叔的问题，夙夙自然会同皇帝提的。只是能做到何种地步，却不是我能预料的。”凤夙唇瓣贴在小口陶瓷茶杯上，笑盈盈地看着她道。

画眉浑身震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呆立在当场，过了许久之后，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道:“小姐，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画眉顿了下，双手绞在一起，面上露出一种无奈的神情来，“小姐，不管叔叔对奴婢如何，那毕竟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奴婢不能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