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安阳王的王位是先帝赐下的。【】”太后从始至终都只是阖着眼淡淡坐在一旁,这时突然出声提醒道。
皇帝口中的话一下子停了下来,不管他心底到底多提防太后,在大臣面前,在天下人面前,他还是得好好敬着太后。连宫锦的王位是先帝亲赐,他若是仅仅为了婚事就将他的王位剥夺了,就是对先帝的不敬。那些言官不定又要在史书上乱写些什么。
何况,连宫锦这些年来一直很得人心。皇帝的神色一下子幽长起来。虽然皇帝心中明白,可心里到底还是郁结难平。他特意将连宫锦调到边界,就是为了今天这场安排,现在反倒被他利用。皇帝心里又怎么能好过。
一旁的环妃看出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忧愁地道:“太后,皇上也是担忧,这王爷娶了自己的侄女,实在是骇人听闻了些。传了出去,只怕对王爷和郡主的名声有损。”
字字句句都是在替连宫锦和凤夙着想,面上带着哀戚,似乎十分担心。然而她眼底却是浮出冷笑。太后抬起眼皮瞧她一眼,手里的茶盖陡然磕到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环妃心头一颤,就听太后慢慢地道:“凤夙这孩子,虽是封了郡主,却并未昭告天下。萧太妃年轻时女儿早夭,皇帝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凤夙这丫头转到萧太妃膝下做个义女,如此也算名正言顺了。萧太妃想必也会十分欢喜。”
话音刚落。那厢萧太妃已经站了出来,她快速走到太后跟前,福了福身子:“多谢太后。”萧太妃复而将目光转向皇帝,语气很是感激,隐约间似乎带着期盼,“还望皇上成全。”
萧太妃是太后的亲妹妹,早年远也是要进宫的,只是不知为何嫁给了平安侯。先帝很是喜欢平安侯这个弟弟,因而平安王府一直都是很荣耀的。萧太妃很得平安候的心,先是诞下了个世子,再一年又生下个可爱的小公主,赐了封号明月。
只是这明月公主到了六岁时突然发了疾病去世了。萧太妃伤心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凤夙的目光顺势落了下去,只见萧太妃虽然已经是五十岁的妇人了,儿子更是早已成家,然而,凤夙转头向不远处坐着的侯府长媳望去,这萧太妃望着十分年轻,不像是她的婆婆,倒是像她的姐姐了。
皇帝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整个大殿安静的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皇帝的手指搭在黄梨木的桌面上轻轻地扣击着,一下一下,仿佛打到众人的心底一样。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如此,甚好。”
萧太妃同连宫锦立刻伏地谢恩。随后站起身来各自回了席位。凤夙的目光从萧太妃身上转过来,还未回过神,手掌便被永安公主偷偷握住。凤夙吃了一惊,只觉得她的手掌十分湿滑,竟然早已经全是是汗津了。
没想到永安公主竟然怕到了这种地步。凤夙回手捏了捏永安公主的手心,示意她不必担心。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心里自然是十分不快的。他坐了一会儿,就借口头疼由着林公公搀着回去了。
殿内众人顿时都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墨祁云握着酒杯的手掌紧了又紧,几乎要勒出血痕来。然而他面上十分平静,目光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快速地抬起头来看了凤夙一眼,眼里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是被抛弃了的情人在责怪对方一般,而这神色中又含着一丝迷恋,实在是令人心醉。
凤夙不禁愣了一下,随后慢慢笑了起来。凤夙漆黑的眼眸突然明亮了起来,仿佛簇然炸开的烟火,璀璨无比,快速地露出一丝欢笑,然而迅速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无与伦比的冷漠,仿佛一瞬间浸入冬夜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墨祁云惊了一下,立刻恼怒起来。这个女人,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他,无论何时,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淡漠的,冷酷的,甚至带着仇恨!墨祁云心里有着恼火不断燃烧着。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凤夙,竟然让得她这样跟自己作对。
这样的对视很快就结束了。殿内起了一阵惊叹声。凤夙将目光落到场内的掀开黑布的大笼子上,眼神一凝。铁制的笼子里一只硕大的白虎正不断嘶吼着,双脚不断地扒拉着地面,显得十分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