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抖的越来越厉害,刘灿连忙过去抱住她:“二娘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这些已经都过去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看,他已经死了。死的是他,而我们都活下来了。”
“没有,阿娘死了!”刘静抬起头,满脸泪水,“阿姐,阿娘死了啊!她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没有本事,她如果像阿姐一样就不会死!不会死!我如果像阿姐一样就不会有那种事!没有过去,没有!没有!没有!”
她不断的大叫,声音凄厉而带着一种绝望的痛苦。这几个月的时光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山洞前,而当她醒过来,却又听到自己的阿娘死了。和刘灿想象的不一样,刘静非常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虽然在她过去的生命里并没有经历战乱、逃难,但周围实在发生过太多死亡事例。
饿死的、病死的,被狼拖走的,被蛇咬的……
而且也总会听说哪个地方打仗了,死了多少人。
人们悲痛、伤心、麻木,这些她都一一的看在眼里,在过去她也想过自己也许也是要死的。说不定哪一天她得了什么病就死了,也说不定哪一天没有吃的,她就死了。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她就很害怕,她曾求助过刘灿,刘灿给她的回答是:“我们努力就好了!”
努力找野菜,努力寻找食物,努力按照刘灿的说法去奔跑——曾经,她真以为这样就不会死了。只要能跑过别人,只要能找到吃的就会活下来。
但那一天老胡和崔二郎打破了她这个幻想,崔二郎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冰凉。她真正的感觉到了什么叫死。当刘灿为了她从洞里出来的时候,她也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痛不欲生,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词,但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死去。
只是那样的努力是不行的,只是跑得快是不行的,她还要学习别的本事。她还要、她还要……刘静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但她总觉得自己还要做很多很多事情。
“好的,我们学,我们学,我们家二娘子想学本事是好事呢。”刘灿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的安抚,刘静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刘灿,“阿姐,我能学会的是不是?”
“当然了,我们家二娘子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刘静有些羞赧,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决绝,她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的!
刘静要去演武场的事,刘灿同刘成说了,刘成虽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阻止:“她愿意学也是好事,再过几年把大郎也送进去。对了,大娘子你不是让我寻个品德好的先生吗,我已经寻到了,你白叔叔前两日去郑州,听说一位姓赵的先生品德上佳,不过人家不见得愿意过来。”
“怎么说?”
“那位先生并不为财帛所动。”刘成说着,就把这位赵先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来这位赵先生事去年逃难过来的,来的时候家中还有些余财,就在郑州租了套还算不错的房子。一天晚上,有一个老叟敲门,说是这套房子早先的一个仆人,知道这家主人逃难前曾埋了一些钱财在地里,他愿意告诉赵先生具体位置,只希望到时候能得一些奖赏。当时这位赵先生听了就打发他明天再来,而第二天举家就搬了。这位赵先生的理论就是,埋再地里的钱并不是他的,他不愿凭空得到;但也不愿因此惹上什么祸事,所以就远远避开了。
刘灿听了眨眨眼:“若真是这样,那这位赵先生倒真是难得,但这事应该比较隐秘,白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原因,第一,这位赵先生匆匆搬家,总令人疑惑;第二,这位赵先生品德高尚,其他人却不都是他这样的。这事慢慢也就传出来了。”
刘灿点点头:“那这位赵先生现在在做什么,白叔叔同他接触过吗?”
“这倒没有听说,好像这位赵先生希望在科举上一试身手。”五代如此混乱,但科举制度却几乎没有停止,当然是不是有舞弊的,是不是考中了就有官做很难说,但总在考着,也总有文人在赴考。
刘灿想了想:“阿耶若有时间,不如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先生,把请他的目的直白的说出来。也许他就愿意来了,说不定阿耶还有意外收获呢。”
刘成一怔:“这意外收获……大娘子可是觉得他是个有才干的?”
“这我不敢说,但我看他对此事的处理却是有手段的。有道德而又不迂腐,最后,还提高了自己的名声。再不济,咱们演武场也多了位先生。”在演武场创办之初,刘灿和刘成就商议好了,这演武场不仅要教授武艺,还要教授文化,但前者好办,后者却比较为难。当然,整个管城不是说找不到识字的,而是刘灿觉得这个教育文化知识的一定要品德过得去,在此时的大环境下,人要学好比较难,要堕落却非常迅速,她一点也不想教出一批会屠城、吃人,杀自己儿子甚至父亲的野兽。
也许,要人人品德高尚比较困难,可总要有一些良心和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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