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女子有这样贤良的名声,都是拿自己的隐忍与委屈换来的。分走了丈夫还要善待这些女子,太子妃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她真是不想知道。
想想就觉得难过。
“我瞧着心疼罢了。”见明秀很有进退,并不大咧咧地与她一同抱怨那些侧妃,看似有些冷清,然而苏蔷却越发地亲近起来,扁着嘴儿小声儿与侧耳靠过来的明秀说道,“日后若是我,我才不要嫁给三妻四妾的男子!”她说了这话也觉得交浅言深,然而见明秀笑着点头,并没有鄙夷抑或是赞同,便低声笑道,“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与妹妹一见如故,什么都愿意说呢。”
“这大抵是前世见过?”明秀揶揄地问道。
苏蔷一双纤细的眉挑起来,却仿佛真的是在思考一样儿。
“妹妹与你家里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儿。”苏蔷说到这里,又变得温柔起来,见明秀诧异地看过来,便柔声道,“都在这京中,我也见过你家几个姐妹。旁人不显,并不常出来我是不知道的,只一个沈明珠……”她还是有些迟疑地拧了拧手上的帕子,这才恳切地说道,“模样儿极好,只是这性子难免得罪了几个,一会儿妹妹若叫人冲撞莫非见怪,实在是沈明珠之故。”
“明珠得罪了谁不成?”明秀急忙问道。
“她自视甚高,总看不起人,性子好些的也就罢了,不过是不理睬她就完了。只是也有几个暴烈些的忍不得她,因此有些龃龉。”苏蔷见明秀露出了忧容,急忙安慰地说道,“不过能叫大姐姐常请来说笑的姐妹,都没有不好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了这个,她便不再多说,只叫前头引路的宫人引着自己与明秀往后头去,就见穿过了几个亭子回廊,一路到了一座极开阔的大殿,这才笑道,“到了。”
明秀立在地上一瞬,见眼前的大殿开阔敞亮,虽然并不十分奢华,却也不似寻常的宫殿有些逼仄之感,瞧着就心中畅快。
跟着苏蔷走进去,她就听见大殿之中传来了女孩儿们咯咯的笑声,显然十分快活没有顾忌,心中就知太子妃确实十分宽和。
水晶帘子在明秀身后哗啦啦地响动,这殿中也有一股香香的暖风扑面而来,明秀缓了一瞬,只往上头那个嘴角含笑面容可亲的青年女子福身恭敬地拜见。
“何必这样多礼。”眼前的这位面容秀美的女子正是太子妃,见了明秀目中一亮,亲手将她扶起来笑道,“你是第一回来,因此不知我眼前的规矩,平日里亲热从不必多礼,只当做一块儿说说笑笑,自在起来才好呢。”说完,又指着抿嘴微笑的明秀与下头几个好奇看过来的女孩儿笑道,“这就是你们想见的荣华郡主了,只是我说,竟都是姐妹,都叫她阿秀就是了。”
她说得亲近,下头几个女孩儿的目光果然更温和了起来。
“阿秀仿佛才十五,该是最小的了。”苏蔷就在一旁笑道。
“是了。”太子妃见下头女孩儿纷纷抚掌笑起来与明秀厮见,彼此都十分有规矩的,又见明秀不笑不说话,也不抢旁人的风头,时不时插嘴说上一句话却也言之有物,便松了一口气。
沈国公回京,朝中的形势越发叫人谨慎起来,都担心得罪了这位国公,回头给逼到对方去。
太子曾私下拉拢过沈国公几回,只是沈国公连个正眼儿都没有给太子殿下,仿佛对太子没有半点儿兴趣。
若不是这位国公爷也对荣王没有兴趣,只怕太子就要睡不着觉了。
不过这么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也真把太子愁坏了,不说在别处,就是在太子妃处,那也天天叹气愁得不行,盖因这国公软硬不吃,就是摆出一副一心向皇帝的模样,太糟心了。
这向着皇帝可以有,不过皇帝这眼瞅着是要废太子的!如果不是皇帝在前朝第八百遍谈及废太子时被这沈国公给提出了几点反对,太子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沈国公是个纯臣,只为着朝廷好,对皇子之争没有兴趣,太子虽然有些小小的安心,却也不敢大意,百般示好不行,就叫人指了条明路。
这滚刀肉别的都不感兴趣,唯一爱重的就是自己的妻女恭顺公主与荣华郡主,爱如珍宝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了。为了这个,还有些别的缘故,太子妃这才下了帖子请了明秀来赴宴,因从前见过沈国公府另一个姑娘沈明珠,都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这荣华郡主也是个混不吝呢,也好好儿招呼着,却没有想到竟是个这样温柔的性子,一时就在心中生出了些安心来,对着苏蔷微微一笑。
苏蔷已经坐在明秀身边说笑。
明秀此时也在认人,因日后要来往京中总得有几个小伙伴儿,此时又见眼前几位显然都不是性情狡狯的女孩儿,就越发地亲近起来。
前头一个容貌平凡,然而说笑之间多有爽快的女孩儿乃是阳城伯府的嫡女冯瑶,明秀努力地想了想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头,顿时嘴角一抽,记起来这是倒霉的要贡献个儿子出来,却叫自家表姐没看上的阳城伯府了。
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她的目光又落在之后的一对儿容貌相似的姐妹身上,见这两个都是一番饱读诗书的模样,就在心中猜着该是出身书香门第。之后苏蔷说起,果然是家中父子皆探花,名声远播。后头又有一个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女,乃是二品武将,如今掌着殿上金吾卫,虽然并没有更多的兵权,然而明秀心中却明白,这能在殿上的,自然是很要紧的。
这该都是与太子亲近的人家儿了,明秀一一记在心中,面上只是和气地说话。
作为一个“纯臣”之女,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小小地偏向东宫,这个还是可以有的。
这是女孩儿家家自己的情意,与前头朝堂可半点儿不搭边儿,想必太子自己也该明白。
她性情与沈明珠完全不同,也叫这几个女孩儿露出了异色,之后那红衣少女名唤孙娇娇的,仿佛是个干脆的性子,与明秀就笑道,“你竟与你家姐妹不同!”
“虽是姐妹,却也是两个不同的人,自然不会一样儿。”明秀自然不会抱怨家中的丑事,微微一笑,竟叫人挑不出理来。
“好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若不喜,只去寻沈明珠的晦气,何必攀扯别人呢?”见孙娇娇呆呆地点了点头,之后仿佛还要说些什么,明秀还未答话,却见一旁,那位阳城伯家的女孩儿出言为自己说了话儿,之后,和气地对明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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