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淮阳侯看着带着几分兴味,却还有几分危险的皇帝,手脚冰冷。【】
“嗯?”
见皇帝目光逼迫,淮阳侯知道自己今日必是要说出什么来,脸上露出了些痛苦之色,低声说道,“荣华郡主……不合适……”
“为何?”皇帝挑眉问道。
“那孩子看似温顺,然行事刚烈,微臣曾见识过。”
那一日他隐在了假山之后看着那个笑吟吟的小姑娘挽着自己的母亲,气得永乐长公主与永寿郡主滚成了一团就已经知道她很有心机。况那一日永乐长公主大闹沈国公府时,也是这个孩子死死地护着自己的母亲眉目冷厉。那样子,叫他恍恍惚惚几乎失了神,此时想到,就叫他心里疼得厉害,低声说道,“荣王妃,该更温顺些。”
他不忍心叫荣王祸害了恭顺的女儿。
“心疼了?”皇帝仿佛对淮阳侯为明秀说话毫不意外的,淡淡地问道。
“微臣不敢。”他有什么资格心疼?淮阳侯想着恭顺公主看向沈国公时那明亮依赖的双眼,嘴里发苦地说道。
“那丫头朕曾远远见过一面,生得七分像她的母亲,余下的,与阿沈仿佛,心性也像。”
与淮阳侯皇帝也不过是寻常态度,然而说到沈国公,皇帝唤起来却十分亲近。见淮阳侯一顿,他便淡淡地笑问道,“怎么,后悔了?心疼了?你现在,心里可难受?”他仿佛很喜欢看见旁人的痛苦的表情,见淮阳侯俊美的脸上露出伤感,却更有兴趣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容。
“朕听说你前两天与永乐亲热,唤的是恭顺的名字?这些年宠着那些假货装作是她,也是辛苦你了。”皇帝的话语如刀,刀刀都往淮阳侯的心上捅。
“原是臣的过错。”皇帝的态度其实十分奇怪,明明当年是为了亲妹永乐夺了恭顺公主的姻缘将她打落谷底,还叫恭顺公主生不如死,然而从永乐得偿所愿嫁过来,他却不大理会永乐在淮阳侯府的生活,虽然平日里很宠爱常赏赐珠宝首饰,永乐诞下女儿之后还爽快地封了这孩子做郡主,然而却对淮阳侯纳妾睁一只闭一只眼,哪怕永乐哭闹到了宫中也不大理会,从未因此给淮阳侯治罪。
这样扭曲的态度,也叫淮阳侯心中发寒,不知帝王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永乐被你伤的不轻啊。”皇帝脸上有些怪异地含笑说道。
“陛下”
“这不算什么,左右她如愿以偿就是了。”皇帝温声说道,“她当年与朕说要嫁给你,朕成全了。如今想要叫永寿做荣王妃,朕也成全了,也该算是个好兄长,对么?”
淮阳侯闭目不语,心都发疼。
“若永寿与荣华,两个里头一定选一个做荣王妃,你觉得哪个合适?”皇帝心情不错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倒,好整以暇地问道,“荣王的亲事,朕给你个机会,叫你选,嗯?”
“若一个都不选,不如咱们抓阄儿?不好。”皇帝英俊的脸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地阴郁了下来,淡淡地说道,“阿沈性情刚烈,只怕荣华的婚事由不得朕。”见淮阳侯霍然看向自己,仿佛不敢置信帝王都不能做主,他便冷冷地说道,“阿沈可不是没用无胆的你,连个女人都不敢护着。罢了,就是永寿了。”他竟不愿去招惹沈国公的模样,见淮阳侯一脸茫然地去了,这才看着自己的手目光晦暗。
“去,透点儿风声给皇后知道些风声。”他垂头淡淡地吩咐道。
皇后若知道皇贵妃与永乐联合,那端庄的模样会不会就崩裂一回?会不会往他的面前示弱?
他要的,也不过是皇后一次示弱,她却始终不肯。
皇帝的目光霍然冰冷起来,将手上的纸镇猛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她总是仰着头看他,哪怕他已经是至尊的帝王
示弱一回,她能死?
御书房的风声能透给皇后,自然别的也是行的。不说皇贵妃心愿即将得偿欢欣无限,就是永乐长公主此时都眉开眼笑,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永寿郡主,摸了摸她娇俏的脸方才满意地说道,“还是我家永寿有福气”
永寿郡主既然就要去做荣王妃,她这一回一定使出所有的手段也要将皇后太子拉下马来,叫荣王上位,日后叫女儿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叫万人叩拜的。
“表弟能娶了我,也是他的福气”永寿郡主从小儿就叫永乐长公主教诲自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孩儿,况皇帝从来都不责骂她很纵容她的,此时便仰着头说道。
“你说得对”永乐长公主也觉得荣王这是便宜大了,不然就凭他自己怎么斗得过老奸巨猾的皇后太子呢,便点了点头,抚掌说道,“你放心,等赐婚的旨意来了,母亲一定叫你风风光光地出嫁十里红妆算什么,你的嫁妆,我……”
她才想说说要给永寿郡主的嫁妆,却见一脸疲惫,眉宇间都带了清愁的淮阳侯进了上房,急忙掩住了不说,目中含着千般柔情走到了丈夫的身边。
“侯爷回来了?可听说了些好消息?”淮阳侯素来待她极冷淡,今日竟然主动来找她,叫她惊喜得不行。
淮阳侯抬眼用冰冷的眼睛看着喜笑颜开的妻子,讥讽地问道,“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了?”
“谁叫你往陛下面前去求荣王这门亲事的?”淮阳侯后悔死了,早知道妻子是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他当年何必为了侯府的兴衰不敢迎娶恭顺公主?
娶了恭顺不过是侯府落寞,永乐长公主这眼瞅着是送侯府一家去死啊
虽然淮阳侯自己没有儿子,然而他两个同母弟却有数个嫡子,淮阳侯只想着日后从里头选一个品格优秀的给自己做世子,一点儿都没有想跟着永乐荣王作死。
“这亲事多好啊,怎么了?”永乐长公主一脸诧异地问道。
“无知的蠢妇”淮阳侯修身养性几十年,一直是个温和的人,此时都忍不住了,一把将永乐长公主推倒在地,指着她厉声道,“侯府短了你的荣华富贵?叫你偏要往荣王面前去?荣王尚且年幼,日后是个什么章程谁知道?”
况皇后与皇贵妃在宫中已经势同水火,永寿嫁给荣王,淮阳侯府简直就是被站队,日后不被太子敌视都是做梦。想到承恩公府,淮阳侯只觉得嘴角腥甜满嘴的血腥味儿。
“我是蠢妇?我一心为了你们一家筹谋,你说我是蠢妇?”永乐长公主见丈夫的目光冰冷无情,顿时跳起来骂道,“难道永寿不是你的女儿不成?她有了好前程你不知欢喜,还来骂我们?”
“荣王与太子不睦,难道她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太子还不一定到哪天呢,荣王为何不能为皇?”永乐长公主突然讥讽地说道,“不过是点子小事儿,瞧把你唬的。皇兄待我素来极好,就算是为了我,也不会叫太子得意”她顿了顿,见淮阳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想到皇贵妃与自己的话,便换了笑脸继续说道,“永寿长大了,这没有个亲兄弟帮衬,日后孤掌难鸣不是?侯爷,咱们……”也再生个儿子才好。
天知道,永乐长公主嫉妒恭顺公主儿女双全很久了
淮阳侯见火都上房了永乐长公主还就知道一脸的柔情蜜意地要生儿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无比。想到沈国公春风得意,听同僚笑言从来不在外头喝酒,下了朝就往家里奔的半刻都舍不得与恭顺公主分离,目光竟有些茫然。
他牺牲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