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祯也不劝他了,由他自己去想明白,这件事只有王永安自己想得通才行,别人怎么劝也于事无补。所谓的成长,必须要经过镇痛之后的反思,也许别人帮得越多,反而越难成长。
他拍了拍念祯的肩膀,起身穿上了衣服,来到卧室的客房,打开幽暗的白炽灯,坐在了有一点点硬的老式棕色皮沙上。左侧是书架,但是没有什么书,前主人从洋人买下这栋别墅之后,并没有看书的习惯,以至于传到王永安手中的时候,书架还是空的。右侧则是酒柜,倒是有几瓶好酒,然而欧式的酒柜里摆放着绍兴老酒,看起来不伦不类。
索性今天就喝了吧。
王永安将两个小酒坛子从酒架上拿下来,打开之后那黄酒的香味便迎面扑来,着实是一坛好酒。一小坛酒只有一斤左右,王永安左右找了一下没有现杯子,只好直接擦净了瓶口,对着酒坛狂饮。
一口陈年老酒下肚,胃里立即燃烧起来,他斜靠在壁炉旁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应该是想错了。”王永安自言自语道,“一切不在我手中的资源,即便再靠近,也不在我的手中。”
他长叹一口气,再喝了一口酒,心中反而放下了对王永泰的怨恨,为什么要怨恨他呢?如果自己是王永泰,手下有一个人功高盖主可以随时取代自己,那么自己会不会心甘情愿留着他在身旁?
不会!
将心比心,王永安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一个人伴随自己左右。
王永安起身走到窗边,一只手擦着玻璃,另一只手端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老旧。
窗子上的水汽被擦去了,露出外面的景色来,雪夜很美但天地一片萧瑟,孤零零的几棵树显得有一些落寞,像一只丧家犬。
不对,用丧家犬形容并不贴切,应该用自己形容来贴切,那几个孤零零的树,好像是此时此刻的自己才是。
倔强,顽强,棱角分明,看着好像是一颗死树,然而冬季过后,会爆出新的强大的生命来。
王永安回忆了一下,从去年2月份回到扬州与兄长相认之后,这这一年的时间,自己似乎一直在忙碌着,而且是为了王永泰在忙碌。他从未停下来想过自己的路,自己的人生以及自己的价值。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西游记里的神仙坐骑,纵然法力高深,却驮着主人前进,将自我价值完全赋给了主人,所以王永安成就了王永泰的现在。
王永泰现在是什么呢?
扬州王,王阎王,二十四混成协协统,朝廷无可取代的江北镇守!而在此之前,王永泰贪污受贿,贪墨军饷,渐渐被张济民架空权力,恐怕再过不久朝廷一纸令文下来,王永泰就成了田舍翁罢了。
但是现在王永泰拥有一切,地位,军权,人心,财富――还他妈盗墓!
王永安原本非常乐意看到这一切,他一直以为二哥的就是自己的,自己的也是二哥的,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即便那个人再信任自己,别人也是别人。
“坏事未必是坏事,也许坏事会变成好事。”王永安想到妻子对自己对的话笑了起来,虽然今天他失去了一切军权和在扬州的地位,但是这件事让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小聪明只是在自作聪明,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自己真正掌握了权力,才能控制人生操纵命运。
“活该我倒霉!在权力面前,即便父子也会操刀相向,更何况堂兄弟之间。”王永安干笑起来,狭长的双眼一直盯着花园里的那几颗倔强的小树,任由风雪吹打,他们却依然屹立不动,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一后世的歌曲《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