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搏虚弱的叫了一声,他不由得联想到仁和帝这次的“病”,病的这么快,这么急,真的是病?仁和帝又这样说,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打转,可他到底不敢真的想出来,历史上,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野闻传说中,也影影绰绰的有那么几个事例,可是,在这种事真的发生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骇。
“朕不行了,但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那一位说是夏家的,又岂是流着夏家的血?夏家现在容他?将来也容他?就算容了,有了前面的事,他又怎敢留下?”
说着,仁和帝又咳嗽了起来,这次离的近,苏方搏清楚的看到他的手绢上染了血迹,他强逼着自己将视线转到其他地方上,有些失神的开口道:“陛下、陛下圣明……”
“圣明吗?”仁和帝咯咯的笑了起来,“方搏,朕去后,你就投了南边吧。”
苏方搏立刻跪倒:“陛下,臣、臣绝不……”
“朕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不等他把话说完,仁和帝就道,“这些年,也难为你在南北之间挣扎了,这,就算朕最后给你的一点报答,也算你,最后为朕做的一点事情吧,你投了南边,若那一位自己想清楚了……那你就自谋退路,若是那一位没有,那你,就帮他一把。”
苏方搏一顿,瞬时明白了过来,他身为仁和帝依仗的重臣,就算仁和帝去了,他本身也带着庞大的资源,他若投了南方,无论是在声望上还是势力上都对南方有很大的增益,相对的,他必然,也会被委以重任。
投了南方做后盾,也就不用再受倾轧,更不用担心两边都看他不过眼对他下手,在一定时间内,他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这也就是仁和帝所说的报答。
南北明王,此时在有心人眼中都没什么名誉可言,一个放任天灾,一个放异族入关,但是前者是没有什么证据的,下面的官员胆小怕事,层层瞒报,上面最多,也就是渎职,这渎职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说的不好听的,做官的,哪一个没有渎职过?所区别的,也就是或大或小,或者说,看是不是被抓着了。
南明王若会做事,在必要的时刻掀出此事,杀几个有点份量的官,立刻就会赢得英明之类的名声。而北明王那边则不然了,虽说他也可以推说是异族私自入关,他是失察了,但,牵扯到人的事情上,就必然会有把柄,会有痕迹,不说别的,他们手中,就掌握的有,南明王那边,恐怕只会更多。
这些证据,北明王自然是可以不认的,可若被翻出,在名声上必然是要大大受损!
如果说在武力上,北边要高出南边的话,人心上,北边已经失了。当然,争夺天下,有诸多因素,就算北明王名声臭到了底,也不是说就没有希望,可是,南边还会再有一个砝码,那就是现在仁和帝所掌握的力量。
在天平上多上这么一支力量,那么赢的会是谁?
自然,就算是这样,南边也不一定就赢定了,可是,绝对是更有希望了,仁和帝也更愿意将筹码放在这边了。然后呢?然后就是在南明王将要一统天下的时候,由他,以及他们先前安排下的棋子爆发出力量。
这结果,也许是天下大乱,也许就是他们安排的人笑到了最后,哪一个更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仁和帝是宁愿天下混乱,也不愿这江山落到南北两边任何一个人的手上!
这些弯弯道道几乎在一瞬间就在他脑中展现了出来,他眼一眨,就看到仁和帝虽然在捂着嘴,目光却是盯着他的,那目光专注,带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他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
“臣、臣遵旨!”
他咬牙道,他知道,若是他不领了这个旨,这个时候的仁和帝是不会讲任何情面的。方搏、苏卿,那些温和的眼神,那些倚重的语言,517Ζ都不过是帝王心术的一种,仁和帝对他也许真的有感情,真的有旧情,可是,在他的大业面前,这都是可以牺牲的。
“朕知道,方搏是不会令朕失望的。”仁和帝满足的笑了,“方搏,这就去做吧。”
苏方搏再次跪倒磕头,然后,退了出去,这一次仁和帝没有制止他,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可能是,仁和帝活着时,他最后一次向他磕头了,下一次也许就是天人永隔。
恭着身,在仁和帝的咳嗽声中一点点的后退,一点点的走出房间,在来到门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声的冷汗,抬起头,天边正是一片火红的红烧云,落日了啊——
“这就是海上的落日啊——”
此时,杨毅也在看着这一片的落日,她此时站在船头,碧波荡漾中,那天际尽头的一片红色更是瑰丽。这是她三年来一次出巨岗,因为在船上,她害怕晕船,也就把这一段时间当做休闲,不做任何公务。
她此时会站在船头,并不是为了打却越,虽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那个地方还不值得她亲压大军去打,她练军三年,骨干又都是见过血的老兵,若是打一个却越,还要她带着领着,那这三年,她就白费了。
她是来见魏瞎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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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