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可大可小,不捅出来没人追究,但阿蒙一定要咬住这个破绽不放的话,涉及到神灵的尊严准没什么好事。假如闹到伊西丝神殿,初掌大权的圣女大人需要拿人立威的话,这样的借口已经能处以最严厉的惩罚了。
布兰卡也坐不住了,赶紧站起身牵住阿蒙的袖子哀求道:“先生,我诚恳的请求您的原谅,请不要计较一介武夫的无心口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阿蒙终于露出了笑容,摆了摆手道:“都坐下说话吧,其实我没什么别的要求,这里的众位大人都是忠于职守的,我也不想无事生非,只是希望我的族人能够受到更好的对待。”
布兰卡悄悄擦了擦汗,把约翰拉起来又坐下一起向阿蒙敬酒,以承诺的语气道:“请放心,今天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会尽量照顾那些矿工,他们对何烈山而言确实也很重要,理应优待。”
阿蒙又问道:“今天受了一点伤,我需要在这里休养几天,圣女大人给了我一个月时间,完成使命并不着急。这段曰子我希望能够见见我的族人,问清楚他们的经历与遭遇,不知道方不方便?”
约翰点头道:“方便,当然方便!只要您不把他们带走,在这里,其它的事情都无所谓。”
……当天夜里,阿蒙在楼上的卧室中一边看着书册兵法,一边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这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的轮廓悬在远方的山脊上空,连明亮中的阴影都是那么清晰。月光下的何烈山带着淡淡的烟火躁动气息,就像很久以前都克镇的味道。
阿蒙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当月光照进窗棱的时候,门外的卫士禀报:“阿蒙先生,有人求见!”
阿蒙笑了,隔着门高声道:“是约翰卫队长吗,请进来吧,我早就在等。”
来人果然是约翰,他进门先行礼表示歉意,这么晚还来打扰休息。阿蒙笑着说道:“卫队长大人入夜独自来访,一定有什么私人的请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约翰说道:“首先要表示感谢,您在决斗中没有伤害我,也原谅了我无心的过失。其实我很后悔,但当时处于一种无法抑制的暴躁状态中。”
阿蒙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当时的你与现在的你简直就像两个人,如果你总是那么暴躁冲动的话,也不可能拥有六级体术成就。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约翰张了张嘴,有些惊讶的说道:“阿蒙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意。是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的灵魂中一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躁动,有时候甚至会失去理智、只想发泄力量。我尽量在克制,却总是难以避免。您还不知道我的经历吧?”
约翰出生于梦飞思的一个贵族大世家,他的伯父便是如今梦飞思的农牧署长官,地位非常显赫。他十六岁那一年被带到神殿,接受了力量的唤醒仪式,唤醒的却是血脉中的力量,于是成为了一名武士,有最好的教练教他学习体术与各种武技。
他很遗憾没有成为一名神术师,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心中自问,难道是神灵厌弃了他,为何神灵没有给他这个高贵的灵魂一个机会?他的祖父曾经是一位大神术师,伊西丝神殿的荣誉大祭司,约翰一直引以为荣。
既然如此,他立志要成为一名最好的武士,可是在唤醒血脉中的力量之后,随着体术的进步,灵魂变得越来越烦躁易怒,总因为一点小事冲动,虽然事后也很后悔,但当时就是压不住,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
两年前,在梦飞思一家记院里,为了一个姑娘给谁陪酒的争执,他大失贵族的风度,打伤了一名同僚还有记院的老板。回家之后仍然怒气未消,又失手打伤了劝告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来自于梦飞思城的另一个贵族大世家,生气之下离他而去回娘家了。他也受到了惩罚,家人托关系才把他派到了何烈山,希望在这荒凉的地方好好磨一磨脾气。
约翰坦然承认在何烈山过的很压抑,这个荒凉的地方使他的心境更感荒芜,对神灵的祷告也得不到真正的安抚。前几天喝酒的时候听说阿蒙不是贵族,却高高在上的来巡视何烈山,他心里就不痛快。今天下午看见有人开采矿核时不慎损毁了一枚神石,怒意立刻上涌,压抑不住的挥鞭抽人。
在何烈山,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不仅是奴隶和工匠,就连下属的卫士中都有不少人受过他的鞭打。似乎这种发泄能让情绪舒缓,但却意味着更难压抑的躁动。
约翰最后说道:“今天您的矿锤击中我的时候,那种奇异的冲击仿佛震散了我的力量,我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就冷静下来。您当时也被我激怒了,假如我换作您,一定很难控制的那么完美,竟然丝毫没有伤到人。
这就是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吗,它是如何控制力量的,能够将那么坚硬的矿核击成粉末,却能完整的留下神石,其中一定有独特的奥妙。而你今天给我的一击,压制了我的躁动,所以我来向你求教,有没有办法帮助我?”
阿蒙听着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头,这种感觉他也曾经有过,那是在刚刚被唤醒一体两面力量时,同时唤醒了一体两面的**与躁动。记得当时在都克镇,他总想找人揍一顿,但是通过考验之后这种躁动就消失了,没有一直延续下来。
而约翰的情况比较特别,这种躁动不安被强行压抑,却始终没有消失,随着力量的增涨长越来越强烈。他是一名武士,已有六级成就自然要通过种种考验,但没有人系统的总结过体术的修炼中明确的考验是什么,所以并不明白自己面临的处境,幸亏今天问的人是阿蒙。
既然他问了,阿蒙一定会设法帮他,别的不说,自己的族人还在何烈山,只要阿蒙一走,摩西等人的处境还得看约翰与布兰卡的脸色。他望着窗外沉吟道:“约翰,你这种冲动的情绪,有变化的规律吗?”
约翰想了想答道:“有,我的力量越强大,这躁动就越强烈。另一方面,它有周期姓,似乎随着月盈月缺而发作,今天是月圆之夜,躁动最为明显。我曾向月光女神祈祷,但似乎并无用处。”
阿蒙转身坐了下来,看着约翰道:“你被唤醒的也许不仅是信仰的力量,也是灵魂中潜伏的躁动,它就像事物的一体两面。狂躁的力量也会觉醒,你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它来自灵魂中的怀疑与焦虑。你有**始终没有满足也放不下,却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中渐渐隐藏了魔鬼,你却看不见它。
这一切只是我的判断,也不清楚究竟对不对。但我有一种感觉,你冲动的时候力量会很强大,但事后又会变得虚弱,现在的你就比中午的你虚弱。这样下去对他人、对自己都是一种伤害,你不清楚将会堕落于何处。”
约翰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又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连连点头道:“您说的太对了,我自己都无法形容的这么清楚!有时候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和我过不去,可是凭我的力量却又无法冲破这束缚,只在放弃理智的那一瞬间感觉才会更轻松。今天你那一锤的效果是那么明显,一定有办法教我怎样去解决,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