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健的承诺，果然在翌日，也就是上元节休假十天前的最后一次朝议上，没人提到西北的军政。</p>
朝议结束之后。</p>
萧敬是松口气，刚准备往奉天殿走，戴义走过来道：“你昨日跟那些人说什么了？”</p>
萧敬不解，随即将自己所说的近乎一并道出。</p>
戴义只是给了他一个很奇怪的眼神。</p>
等司礼监四人一起到乾清宫，发现朱祐樘闷闷不乐。</p>
“陛下。张先生今日会从西山回京……”萧敬小心翼翼提醒。</p>
“嗯。”</p>
朱祐樘只是点头。</p>
大概他也没想去召见张周问什么，本来萧敬还以为，皇帝会关心张周测出来的后两件事是什么。</p>
戴义道：“陛下，是否派人去问问？”</p>
“问什么？”朱祐樘语气很生硬，“秉宽去西山找矿，也是为朝廷炼铁，他辛苦回来要备考会试，朕作何要去打扰呢？”</p>
戴义低下头不敢应声。</p>
“那些言官，朕让他们别提，却还一个个不依不饶，难道阁老跟他们说了，他们就可以听进去，西北的事连问都不问了？”</p>
萧敬这一刻，才好像明白先前戴义问他话的意思。</p>
他心中暗自还有些后怕。</p>
皇帝不会怪他说错话了吧？</p>
戴义道：“陛下，或是朝中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怕泄露军机大事，所以不敢提了吧。”</p>
朱祐樘仍在生气。</p>
戴义给萧敬打个眼色。</p>
萧敬却没看懂，这时他应该跟皇帝说什么？你戴义不能自己说吗？为什么要让我说？</p>
“太子最近的课业，别耽搁。”朱祐樘吩咐一句。</p>
“是。”戴义小心翼翼接话。</p>
“再是派人去跟秉宽说一声，让他最近哪都别去了，会试之后专心为朝廷做事，无论他是否考取进士，都要想想如何当好朝官。朕先去见太皇太后，这里的事交给你们了！”</p>
……</p>
……</p>
朱祐樘离开乾清宫。</p>
对朱祐樘来说，接下来也有十天的假期，这期间多数的奏疏都会交给司礼监来批阅，司礼监这三位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假期可言。</p>
“戴公公，先前陛下那边……”</p>
萧敬抹了把冷汗。</p>
戴义道：“陛下这是觉得，首辅的威信，或是有些太大了。”</p>
陈宽也凑过来问道：“仅因这小事？”</p>
“可不要说什么闲话！”戴义瞪了陈宽一眼后，这才好似解释一般说道，“以往陛下在治国上，信那些阁老大臣便可，但现在有那位张先生，无论朝中的文政还是军机，陛下都可以求问于鬼神，伱觉得陛下还会对阁老部堂那么宽容吗？”</p>
萧敬叹道：“对咱这些人……没什么影响吧？”</p>
戴义微笑道：“这是好事，以前要代天子朱批，还不都是要以那些阁老的票拟为准？稍加更改，朝堂上就会有人非议，现在你再试试！”</p>
“戴公公言之有理。”</p>
萧敬陪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堆起的笑容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苦涩。</p>
韦彬问道：“不会有何隐忧吧？这几年，阁部可是深得陛下信任的……徐阁老走之后，陛下对阁部的信任有增无减啊。”</p>
这说的是徐溥退休。</p>
在徐溥之后，是刘健为首辅，朱祐樘对内阁的倚重更多。</p>
戴义好似看透一切一般，微笑摇头：“不会的，隐忧在于文官把权往回拿，对我们来说，朱批不同于票拟，文官要针对，也都是往张先生身上发力，与我等何干呐？”</p>
几人好像是恍悟过来。</p>
皇帝跟文臣有了嫌隙，全因张周而起。</p>
文官要针对，也是朝张周使劲，他们几个司礼监太监则可以袖手。</p>
等于说，无论文官跟张周之间的角力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p>
……</p>
……</p>
张周回京城了。</p>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英国公府“捞人”。</p>
蒋德钟跟都督府做生意，结果四天没回去，张周的大舅子蒋山权知道他回来，差点是求爷爷告奶奶，想把蒋德钟给“赎”出来。</p>
“岳父这是惹什么事了？”</p>
张周也觉得奇怪。</p>
刚说要跟都督府做生意，前后两个月，蒋德钟这是做了什么大买卖？要扣人，也应该是都督府扣，怎么就成了张老头扣人？</p>
蒋山权赶车马车，把张周带到英国公府。</p>
马车刚停车，张周脚落地，锦衣卫百户孙上器就带人来了。</p>
蒋山权本还指望张周，一看来找张周的是锦衣卫，他也赶紧避开。</p>
孙上器道：“张先生，上面有吩咐，让随时候在您身边，有事请吩咐。”</p>
张周还没见过萧敬，不知道自己已被保护上。</p>
“那就劳烦，帮忙敲下门。”</p>
张周指了指英国公府的大门。</p>
换了别的地方，孙上器带人冲进去都不在话下，可这在英国公府，他就有点忌惮。</p>
说敲门，真就是上去敲门。</p>
最后跟门子打过招呼之后，门子还要进去通传，一行人在外面等候。</p>
……</p>
……</p>
张周还是见到了张懋。</p>
张懋是带着孙子张仑一起出来迎接的，显得很礼重，把张周和蒋山权迎进里面。</p>
“秉宽贤侄，你来老夫府上，可是有事？”张懋一副很客气的样子。</p>
张周问道：“听说我老泰山在府上做客？”</p>
张懋道：“正是，最近跟老蒋一起喝酒，谈天说地，你岳父可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都不肯走了。”</p>
张周打量蒋山权一眼。</p>
蒋山权也懵了。</p>
这说得是我那被人扣下没回家的爹？他……竟然是主动留下的？</p>
“这不正好秉宽贤侄你也来了，咱就摆个宴，一起喝杯水酒，就当是老夫谢过你对小犬的救命之恩。张仑，去跟你爹说，张先生来了，让他收拾下过来一起喝两杯。”</p>
“是。”</p>
张仑显得很高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