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目光扫向二人身后带着的锦衣卫,意思是伱们不会是来抓人的吧?</p>
程敏政都已经出去了,难道东厂还怀疑这里有程敏政鬻题的同谋?</p>
萧敬笑道:“咱家只是奉皇命,前来监督开弥封。对了李阁老,朱卷的复勘结束,没发现什么问题吧?”</p>
李东阳一摆手,后面为同考官的翰林修撰刘春,捧着个木托走过来,里面有四沓卷子,横向排列开。</p>
“这是?”萧敬目光看过去。</p>
李东阳道:“在朱卷的复勘中,发现有四份值得怀疑的卷子,其中有三份已择录为会试中榜的贡生,而有一份则没有中选,不过因符合萧公公值得商榷的前提,特地一并挑出来。”</p>
“哦。”</p>
萧敬点点头,心里在暗想。</p>
还是被张先生给说对了,李宾之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主见的。</p>
这不事就来了?</p>
萧敬问道:“那李阁老,判断这几份卷子是否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是以如何的标准呢?”</p>
李东阳恭谨道:“以程敏政所提议之考题,多以五经题为主,再复勘于各份卷宗之中五经文章,涉及到大义和概论,看是否有斧凿的痕迹。由三名以上同考官认为有值得商榷的理由,便呈报,在下是从十几份考卷中,择选出这四份,特地取来与萧公公参详。”</p>
这就涉及到很专业的问题了。</p>
萧敬毕竟没有主考过会试,不知道内帘出题是什么规矩,甚至他连会试三场每一场都考的什么内容,都不全清楚。</p>
此也是他觉得焦头烂额的原因。</p>
门外汉来管人家专业口事情,这案子怎么主持?</p>
萧敬笑道:“咱家不是很懂,涉及到怀疑鬻题,就是提前得知考题,那应该是文章写得好,或是不该以他这身份所能写出的文章,才值得怀疑。是吧?”</p>
“不是。”李东阳认真解释道,“若有鬻题,则题目多不为一时所作,必定有长时间删改和斟酌的痕迹,是为斧凿之功。一些典故的任用,也会过于工整,另外就是其中会带有一些多人对经义理解不同,多有揉杂成分在内。”</p>
萧敬好似是明白到什么,笑道:“意思是说,如果提前得知考题的,定不会以一人之力来写这篇文章,会找不同的人来参详,但不同的人写出的文章必定有揉杂,再加上推敲和斟酌痕迹明显,就会被认定为有怀疑?”</p>
“是的。”李东阳点头。</p>
萧敬道:“那若是涉案的考生,并不在这几份之中,是否可以洗清他们嫌疑呢?”</p>
李东阳皱眉打量萧敬,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p>
萧敬又笑道:“是否涉案的人在其中,就近乎可以认定其有问题?”</p>
李东阳很不喜欢回答这种直接肯定或否定的问题,文官讲中庸,讲一切事情都可以商榷,也讲人和事不能一概而论……说白了文官喜欢当搅屎棍,这是文人骨子里带着的东西。</p>
他不像萧敬这样的东厂提督,喜欢把对和错、有罪没罪,拿到明面下定论。</p>
“若在其中,那怀疑就比较大了。”李东阳道。</p>
“如此,开弥封吧。”</p>
萧敬也不再废话,直接让人去取墨卷来。</p>
而且是要在锦衣卫的监督之下开封,再进行考卷姓名的比对。</p>
……</p>
……</p>
一下子要开四五千份考卷,还要进行详细比对,这是个不小的工程量。</p>
但内帘官不单纯是有考试官,还有负责帮忙打下手的顺天府派来的属官,但即便有人相助,至少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做完所有的卷子比对。</p>
这次可不是只选出中选的那三四百人就行,连同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要以朱卷和墨卷对比上,有的还会被选为“副榜”,这些副榜的人会进国子监为举贡,有的会给教职,诸如之前朱祐樘给张周安排的国子监学正等官职,也并不剥夺这些人往后参加会试的资格。</p>
但若是以举贡放官,直接为任地方的话,那这些人以后就基本上跟会试无缘。</p>
“李阁老,萧公公先前究竟是何意?听起来,陛下既无心于为难本场考生,何以还要出如此大的阵仗?”</p>
刘春跟李东阳一起去见过萧敬和牟斌。</p>
在开弥封等待的时间,二人先到了阅卷房内,刘春不由问询李东阳的意见。</p>
李东阳显得意兴阑珊道:“早些结束,是时候该回去休整一番。折腾不起了!”</p>
别人想针对程敏政,他李东阳对此并不感兴趣。</p>
他只是想息事宁人,早点回去继续当他的阁老,恢复正常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