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钟南从北门儿走进来的时候。正坐在里面的大约一百号人纷纷站了起来。坐在右侧第二位置的王亨九看到自己的孙儿紧紧跟在楚钟南身后。脸上不自觉地带起了微笑。甚至于,这老家伙还颇为得意地瞟了一眼在他对面那排第一位的刘德正。只是刘德正地眼睛根本就不在这一边儿。他这个“媚眼”算是白抛了。
“大家都到齐了没有?”
楚钟南没跟谁废话,走到桌子北端那个最大的座位上坐正,示意所有人都坐下之后,便又开口问道。
“大人您放心,十六位执事跟副执事,还有八十三位组长,全都到了!”听到楚钟南的问话,刘德正开口答道。
“那就好。咱们开始吧。”楚钟南看了看众人,随手把王亨九的孙儿,也就是他的那个弟子王禄儿牵了过来,“你担任本次会议的书记官,负责记录!”
“我?”王禄儿一怔,禁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做不来?”
“谁说的?我写字可快了!”王禄儿脖子一昂,走到自己爷爷身边儿,一屁股就坐上了那空着的第一把椅子,又伸手紧紧地攥住面前的羽毛笔,一脸正气地看向对面,连旁边自己爷爷那快要乐呵得连眼睛都看不到地老脸都没注意到。
“经过统计,这两年来,咱们一共开垦出了三万一千六百亩土地,全部都是良田。只是因为人手以及粮种地问题,目前总共只种植了一万三千亩……”看到王禄儿已经就位,楚钟南拿出自己的那个本子开始宣读,“此外,两年来,大家还通过自力更生,制造大型渔船十艘,建立了三个养殖场。养殖场现在共有野猪四十三头,驼鹿七十一头。\\\\\梅花鹿一百三十二头。另外,还有养蜂场,只是规模还小,只有十几箱,今年产蜜也不过三四担。所以。养蜂场目前大家先不用计算,还是先把田地和三个养殖场分了吧。”
“大人,老夫有点儿意见!”楚钟南话音刚落,王亨九立刻就发言说道。
“王夫子你说就是。咱们这是民主集中制,不是一言堂。不管谁有意见,都可以提!”楚钟南微笑着说道。他从没有把小北荒当成自己可以立足地地方。毕竟,这里虽然隐蔽,但并不是没有人知道。朝鲜咸镜道那边儿就有不少渔民来过。只是那些人只是渔民,咸镜道交通又不便,再加上他们自己的防范。所以两年来没有消息透露出去。但这种情况不可能是永远保持下去的。他虽然地理历史都不怎么样,却也知冬日后的清朝疆域可是连库页岛也包括了的,现在地小北荒也只能暂时住脚。所以,他不想自己独自一人掌握这里的权力。因为,他早晚是要走人的。与其把这片地方留给某一个人。还不如留给一个比较民主的组织。至少,他希望在他走后,这个组织即便蜕化了,也不至于成为某个人的私产。
“大人,其实吧……老夫觉得咱们现在就不错。分不分的,是不是早了点儿?”王亨九是个落第的秀才。六十多岁,辽东清河人,在一起逃难的将近三千人中,算得上是罕有的高学历者。老头儿家里的人不多,儿子儿媳加上两个孙子,总共五口。不过,或许是因为有功名在身地原因,在这片土地上登陆以后,在选拔管理者的时候。老秀才脱颖而出。而根据登陆后所设定的管理模式,两千八百多人,总共八百三十四户人家,每十户为一组,设一组长,每一百户设一个执事和一个副执事。王亨九跟刘德正各自领着一百户,是八大执事之二。不过,或许是自觉身份高那么一层,王亨九虽然家人不多,却总是喜欢瞄着更高的位置。为此。不惜派出孙子王禄儿接近楚钟南。希望弄些印象分,借楚钟南的势加大自己在这渡海镇地影响力。
“王夫子说的对!大人。咱们这两年弄的这个集体农庄多好。两千八百多人,八百三十多户,过得都舒舒服服。如今非要把土地和财物都分了,大家伙会咋想?心会散了的。”王亨九说完,坐在他下首的一名粗壮汉子就开口说道。
“我不是跟大家说了吗?当初刚登岸,选择建立集体农庄,是为了把大家的力量集结起来,给咱们以后地日子打下牢固的基础。可这大锅饭只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采用的,不能长时间的执行。现在才刚开始两年,大家伙还能卖力,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地,这些野猪、驼鹿、梅花鹿什么的,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种的、养的。可如果老是不分,谁还愿意下力气?做好做坏都有饭吃,干多干少都不是自己的……有这种好事儿,谁还愿意下力气干活?”楚钟南说道。
“俺觉得楚大人说地不错。自古以来,兄弟分家的多如牛毛。为的是啥?不就是几亩地,几两银子么?咱们这八百多户人家,说起来都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可说到底还是比不得亲兄弟呀。天下间,那么多的兄弟都过不到一块儿,咱们就能老这样和和气气?如果不分,早晚得闹起来。那时候,咱们好不容易创下的这份基业,恐怕就要败了!”刘德正接过楚钟南的话头说道。他老刘家虽然在这三千人之中显不出来,但在平均一户才三口人小北荒,他们十几口子的刘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户。
“这话有点儿险。咱们这才两年,可没到那个地步。何况,这世上兄友弟恭的门户也多的是,刘老哥你怎么不多想想?”王亨九皱眉道。
“两年差不多了。咱的地都种不了了。还有养殖场……再下去,难不成还能把这产业再弄大一些?咱可没人手了。”靠后坐着地一名姓卫地副执事说道。
“老夫还是觉得不妥。虽然时间已经有两年,可咱们的日子终究不能说是安稳了。东北西三面都有屏障,鞑子大军难至,可谁也难保他们会不会发现咱们。咱们能从朝鲜那边儿渡海而来,他们自然也能。如果现在分了家,大家地心恐怕就散了,如果鞑子忽然来了,怎么办?难道咱们还能像当初那样,全凭天意凑到一块儿?”王亨九不满地说道。
“呵呵。分了地,并不等于就是各过各的。咱们依然还需要一个行政系统。只要管理人员还在,大家自然不会散掉。”楚钟南笑道。他其实很明白王亨九的本意。这老秀才一家五口,除了儿子王寿长跟长孙王福儿,就没什么劳力了。而且,王寿长也是个童生,不怎么会种地,再加上王家在镇上也没什么亲戚……所以,老秀才非常担心,如果集体农庄分了家,他如今这个执事就会成了空壳,那样的话,家里的日子恐怕也就没有现在这么舒服了。
“行政系统?”
渡海镇建立之后不久,鉴于镇上的居民大多数都是文盲,楚钟南便提议开始了扫盲班,并引入了汉语拼音。经过两年的强制培训,镇上的人倒大多数都会识上几百个字,也接受了不少楚钟南带过来的新名词。所以,对于行政系统的意思,倒是都懂。不过,渡海镇终究还不算多大,就算是十六名执事、副执事也都没多大的权利,而且,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平头老百姓出身,两年来,负责这个负责那个,手下管着的那些人也未必会卖什么面子,倒一个个都觉得很吃力。除了像王亨九这样不得已,而且比较喜欢管理的,倒没太多人想争什么权位。不过,这也并不代表着这些人不会想问题。
“大人,镇上八百多户,有三百多户不是只有孤儿寡妇,就是老弱太多。若是真的分了家,他们岂不是都没了依靠,那又该咋办?”又有人问道。而这也明显是个大问题。三百户鳏寡孤独,可是差不多占了渡海镇人口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