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他今天怎么了?像打了鸡血一样。”
“因为陈莱妹妹要来了。他们着急忙慌去看美女妹妹呗。”
“哦。”陈芸似是恍然大悟,然后又笑着对邓秀芬说道:“肯定是你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他们才会这样的吧!”
“这不能怨我,是你自己说的。陈莱妹妹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比你还美?”邓秀芬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会儿你就看见了。”陈芸抿嘴一笑,上了黄包车。
上海码头。
当一行扛着大包小包,扶老携幼的旅客们从出口鱼贯而出时,陈芸就在邓秀芬和张全他们的照护下挤在接般的人堆里,瞪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乘客,生怕把陈莱给漏过去。张全很机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一张红纸,上面歪七八扭地写着陈莱两个大字,即使是看到邓秀芬不停地取笑他,也双手高高地举着这张纸。
这条鱼贯而出的人龙很快就要见底,可是还没有发现陈莱的身影,这让陈莱开始担心起来。
电报上明明说着她会乘这艘火轮来沪,可是怎么会没有呢?
正焦急时,轮船到岸边的踏板上又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几个穿长衫提箱子的中年人,簇拥着一个个子高挑瘦弱,一身土里土气的男孩走了出来。
看到了那个男孩,陈芸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她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使劲地朝那几个人挥手,边挥手还边对身边的邓秀芬说道:“他们来了。”
邓秀芬也已经看到了那几个人,只是四处寻找,也没有看到她先前所说的妹妹在哪,难道是这几个人中间的那个土头土脸,面黄肌瘦的大男孩,不会吧,什么情况,这么热的天,这个男孩居然还戴着一顶狗皮帽子。
正往外走的那几个人显然已经看到了陈芸他们,张全手中的红纸太显眼了,看不见就有问题了。几个人都加快了步伐,特别是中间的那个大男孩,更是显得特别兴奋。
“芸姐,你不是说来的是妹妹吗?怎么是个弟弟呀。”张全显得很失落,高高举着的红纸也被他放了下来。
“瞎嚷嚷什么?弟弟不好吗?”邓秀芬虽然没搞清状况,但是她还是在维护着陈芸。其实邓秀芬比张全他们更觉得奇怪,陈芸可是把安排她们两姐妹一起住的,如果真是弟弟那也有点不方便吧。还有,先前帮买的那些床上用品可都是粉红色的,按照女孩子的习性买的,一个男孩用也不是太好吧。更加奇怪的是,陈芸买的睡衣和内衣,那可是完完全全买给女孩的,弟弟是不可能用得上的。
陈芸看到邓秀芬还在胡思乱想,凑到她耳边说道:“女孩子这么远的路途不大方便,她女扮男装来的。”
听到了这句话,邓秀芬如梦初醒,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嘴里说道:“我怎么会这么笨呢,早就应该想到了。”
几个邻居把大男孩交给了陈芸后就要离开,她死活不乐意,先前就让邓秀芬准备了一些礼物,非得给每个人都送上一份,感谢把他们陈莱完完整整地带过来。
看着面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大热天还戴着顶狗皮帽子的大男孩,张全他们是愁眉苦脸的,先前所说的大美女没看到,还得帮这个臭小子提行李,真是不甘心。
回到住处后,张全他们把行李提到陈芸房间里后,便下了楼。他们几个才不关心什么男女有别,姐弟俩怎么能住一个房间的世俗问题,连邓秀芬让他们去准备点饭菜的叫喊声都没有理会。
“累了吧?”陈芸拉住大男孩的手,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
“嗯,是有点累。船上就像个大摇椅,我骨头都快摇散了。”大男孩说出的是一串银铃般的女声,他从陈芸那把手抽了回来,一下子就去掀她的上衣,伸手去扶摸那鼓得圆圆的肚子,边摸还边笑问:“姐,你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小外甥吧?我要当小姨了呀。”
“是呀,好快呀,我的小公主都要当小姨了。”陈芸打趣她道,边说边去擦她的脸,问道:“你脸上涂的什么?怎么会这么黄?”
“这是胡大叔的主意,他说我一个女孩子,如果真被人盯上了,他们也护不了我周全,就让我换上了男装。还给我脸上抹了层黄泥,这还不算,他们还在我脸上涂了层蜡,这些天可难受死我了。”陈莱有点小不高兴,她撒娇道:“姐,我要洗澡,身上快臭死了。”
“好,好,好!你秀芬姐已经在帮你烧洗澡水了,你就再忍一下下吧,我的小公主。”陈芸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张全他们四个人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让他们置之不理的大男孩会是如此的让他们目瞪口呆,惊艳得不似人间女子。
午饭桌上,邓秀芬准备的一桌丰盛的饭菜,张全他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陈芸带着那个“大男孩”下来,不免心中开始不太乐意,甚至开始发起小牢骚。
楼梯上传来了三个人的轻盈脚步声,在张全他们的注视下,大着肚子的陈芸在邓秀芬和另一名白衣女孩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张全他们四个人的目光都呆泄了,死死地盯着白衣女子看着。
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女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大家好,我是陈莱,是她的妹妹。”她手指向陈芸。
张全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这个女孩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天使吧!张全心中如此猜想:她眉宇之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灵气。她就像空中的羽毛,你很想触碰,却始终不忍心打扰她的安静。倒不如就把她当作一幅画,永远地守护着凝望着!